2016年12月16日 星期五

南半球模里西斯島之旅

想利用2014年底和2015新年的年假,找個地方跨年,跟過去幾年一樣,找來找去,看到了模里西斯島的特價,一直很想去這個出名的蜜月島看看,加上又有不錯的特惠價,便認真思考起去這個島旅行的可能性。再仔細看看價格,跨年的價格硬是比新年後的價格多出近一倍,遂很快決定過完年再去。接下來看機票,非常幸運地發現,老公因為最近的幾次商務旅行,法航會員卡已有相當程度的點數,如果機位沒那麼搶手,我們有機會以點數換機票,我在網站上翻來覆去查看多次,終於找到所需點數及訂位方法,點數剛剛好夠用,又可以直接上網換取,雖然需要支付其實不便宜的自費稅金燃料費等等,沒有考慮太久,就決定了,畢竟還是省了至少1500歐元的機票。因為比別人晚出發,別人都回去上班的年初,也不可能旅行太久,我們只選了最基本的七天住宿,加上來回飛機去掉前後兩天,一共是九天的行程。位於 Pointe-aux-Piments 的 Le Méridien 飯店算是等級不錯的旅館,不但有特價還升級成為三餐全包括的住宿優惠,可以說是相當方便划算。
巴黎的冬天灰暗陰冷,讓人體力都彷彿叫冷空氣給吸光,早上九點才慢慢天亮,下午五點已經天黑,缺乏日照的天氣,也叫人心生疲憊,因此選擇模里西斯行程時,我們就決定以「度假」休息方式為主,輕鬆安排,最好每天都能有發懶時光,在海灘或泳池邊躺,什麼都不用做,也讓鎮日辛苦工作為公司賣命的老公,有個可以喘氣的機會。度假旅館三餐全包,連民生問題都不必操心,根本就是天堂一般了。

模里西斯島不大,比台灣還小,從北到南,開車最多不出兩小時,以定點住宿遊覽的方式來旅遊,也沒有問題,只是假如住在北端非要當天來回遊覽南端的話,就會比較勉強了。我們住的地點,靠近西北海域的珊瑚礁群,非常適合潛水,這也正中我們的心意,從2014年五月拿到Padi系統的初級潛水證照後,還沒真正下水演練過,再不趕快複習一下,都要忘光光了。非常幸運地在網上找到一家評價非常好的Padi潛水中心,聽說設備及船隻都非常新,教練也好,因此還沒出發就已經利用e-mail聯絡,預定好兩天四次的潛水出遊了。另外,網路上許多人推薦的欣賞海豚行程,也相當吸引我,其中一家以早上比人家早出發來避開人潮,雖然要趕六點出發的船而必須清晨四時起床,最怕人擠人的我還是毫不猶豫便預定了行程。雖說是「度假」休息行程,還沒出發就已經預定了三天的行程,果然是「愛玩就要能耐操勞」,要我整天躺在海邊什麼也不做,的確太難了。

沒有跨年晚會,12月31日只有簡單的晚餐,最後行李整理。一月一日下午的飛機,不慌不忙,別人可能要準備回巴黎了,我們的度假行程才要展開。從巴黎直飛模里西斯島竟然長達十一個多小時,都快能飛回台灣了,幸好是晚上的飛行,吃飽飯看部電影睡個覺,起來也就差不多到了。不過,事實上倒沒那麼順利,登機後大家坐定,不久後機長廣播,說明飛機檢查出了點小問題,需要修理,請大家稍候,沒想到一個多小時後依然沒動靜,已經過了晚餐時間,空服人員乾脆廣播說將在地面用餐,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吃飽飯,大家也會比較有耐心。結果用完餐,喝過茶、咖啡,大家都開始懷疑飛機到底能不能飛時,機長終於宣布飛機修好,我們可以啟程了!遲了將近四小時,不過所有乘客都非常配合,耐心等候,沒有一句怨言。幸好是在起飛前就發現問題,有嚴謹的檢修,才有萬全的飛安啊。飛機安全上路,大家心情也平靜,入夜的飛機乘客很快睡倒成一片。醒來吃完早餐後,很快飛機降落。模里西斯惟一的國際機場,國際旅客眾多,儘管機場不大,但是通關驗照的櫃台卻相當多,程序也很流暢。領了行李後,找到負責接送的旅行社櫃台,竟然是一輛計程車專門載送我們前往飯店,不需和別人分乘,真是量身訂做型的服務。
抵達Le Méridien飯店後,Check-in花了點時間,我們的房間位於禁止16歲以下小孩進入的成人專區,有專屬的海灘、泳池,真是太好了,不會有小孩在那裡飛奔嬉鬧跳水吵架,也不會有大人追著打罵的畫面。房間十分大,浴室有漂亮的浴盆,也有分開的淋浴間,設想得很週到。旅館說大廳會有服務人員為我們簡介旅館設備,但是根本沒人理我們,只好自己發掘啦。先去SPA中心看看,有個應該是健身房指導教練的小哥出來接待我們,帶我們參觀了中心一圈,非常細心體貼,還給了我一份詳細價目表。旅館的餐廳有好多間,可是要預約的都已經客滿,當晚只能吃不限人數的Buffet。座位多,菜色式樣多,可惜服務人員少,也不夠專業,要點飲料、等結帳簽單,都要等到地老天荒。菜餚看來多樣,味道卻不怎樣,當下就決定不會再來光顧這間餐廳。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前一晚便提早預定餐廳,每天換不同主題,有印度菜為主的Cumin,地中海菜的Faya,模里西斯口味的Shell,都不錯,Faya和Shell都有菜單點菜,菜色精緻,服務人員也勤快有效率。早餐也是,去過一次Buffet廳,連個咖啡都沒人送,果汁也沒,吃得一肚子火,就再也不去了,每天都在成人區的Faya,又安靜又舒適。奇怪的是,明明身處模里西斯島的盛夏,正是他們水果的盛產季,旅館提供的水果卻又難吃又無味,看來就是不知從哪裡進口的,這我就不懂了,島上那麼多不貴又當季的美味水果,旅館為何捨近求遠呢?這樣子會比較省錢嗎?



第一天下午,在旅館園區到處晃晃看看,在海灘看看夕陽,也就過去了。隔天預定了飯店的免費浮潛外,就沒有別的活動,算是真正休息的一天。因為時差,早早上床睡,卻是半夜三點便醒來,一直翻來覆去到五點才又再度入睡,因此起床時也已八點半了。反正沒行程,也就懶洋洋。很悠閒地用完早餐,就在海灘上的躺椅就定位了,其實離岸不遠就能看到魚,但是沒有面鏡和呼吸管可借,我只能戴著蛙鏡閉氣隨便看看,要真的浮潛只有等下午了。這裡的海灘雖說是旅館的,但並不(能)禁止附近民眾進入,旁邊村落的民眾和小孩也會過來這裡的海面上玩水,只要不進入飯店區干擾,警衛也不會說話,平和的氣氛,跟其他國家那種飯店私屬海灘,拒一般人於千里之外的森嚴畫分相比,感覺有人性多了,民眾不必把旅客當成有錢的動物觀看,旅客也能看到當地人的生活面貌,我喜歡這樣的和諧。


Le Méridien 的海灘





下午三點,我們準時到船屋報到,領了免費出借的面鏡、呼吸管和救生浮衣,七八個人陸續登上小艇,原來還得搭船到離岸稍遠的地方,才能看到珊瑚礁。船往南開了約莫二三十分鐘,浮潛點周圍已停了幾艘小舟,船長交代好範圍及注意事項,大家就撲通撲通跳下水了。其中一個法國家庭,父母帶著約莫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下水,真的蠻讓人佩服的,從小就帶著浮潛,並不因水深而阻止,當然,小男孩不但穿著救生衣,父母也陪伴在旁,相當重視安全,一面帶領認識海中生物,真是非常好的教育示範。因為穿著救生浮衣的關係,儘管水深達五、六公尺,怕深的我也很心安,到處游看,魚好多,一群一群穿梭來去,有船隻丟麵包吸引魚時,更是一大群擠上,十分驚人。不過因為有雲層,感覺光度不夠,海底顏色也不到鮮藍的程度,跟以前在大溪地群島的熱帶島情調還是很不一樣。三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船長呼喊大家上岸,大家上了船,都還很意猶未盡,船啟動了,我們還頻頻望向船底的透明玻璃,找尋魚蹤。忽然旁邊的老公和我同時發出驚呼,我們都同時看到一條長長的黑色蛇影游過,不知這算是水蛇還是魚呢?

看海豚,小島遊

悠閒度假的一天過去,我們卻早早用了晚餐,散散步,便回房準備就寢,隔天清晨四點得起床,搭一小時的計程車至西南海岸,乘船出海看海豚!我們十分節制地十點便乖乖上床躺平了。四點鬧鐘一響,準時跳下床,司機四點五十分到,一分鐘也不能浪費,得動作快些。覺得外面似乎響著奇怪的聲響,不太尋常,一打開落地窗就明瞭了,天啊,外面是傾盆大雨,這樣還能乘船出海嗎?但是島上氣象多變,也許一會兒後雨就停了吧,也或許南邊並沒下雨。匆匆梳洗完,準備好必須的物品,衝下樓才發現門口站著夜間警衛,那麼早竟然有房客出門,警衛也不免愣住了。我們趕時間,只笑著打了招呼便衝入門外的大雨中。戶外餐廳的桌椅搬到廊沿下,面海的桌前坐著另個正在打瞌睡的警衛!咦,雨下那麼大,聲量驚天動地,居然還睡得著,這警衛也未免太厲害了吧。我們走過的動靜,依然沒吵醒警衛。跨過豪雨的花園,來到大門接待廳,計程車司機已經在那裡等待了,他已經打電話給南邊的船主,聽說南邊沒下雨,讓我們安心不少。果然,車子開了沒多久,就覺得雨變小,再開了十分鐘路程,已經完全沒有下雨的痕跡,島上的雨,果然都下得十分集中。天色一點一點漸漸亮起來,五點二十分左右已經大亮,好像回到夏天的台灣一樣,晨光中樹影的感覺,連空氣中那種濕潤的味道,都喚起我故鄉的神經,那是跟歐洲的破曉完完全全不同的情調與氣味。某些路段還看得到大片的甘蔗田,小時候在台灣還能見到的景緻。雖然早起,但卻沒有累到需要閤眼假寐的地步,我們只是各自靜靜地欣賞窗外流動的風景,而我還摻雜了陣陣鄉愁。

還不到六點,司機已經把我們載抵搭船的小港口,還沒有人到,只有擔心陌生人的鄰居狗狗以震天價響的吼叫迎接我們,不過三兩下就被司機先生給罵得退下了。天邊的朝霞配上碧藍的海,映現在清澈水面的倒影,宛如鏡影般平靜清晰,這個夾在陸塊間的海灣,寧靜無波,讓人幾乎忘了是海。沙灘上似乎有細小的東西竄動,人一走近,便消失不見,只得惦著腳步,悄悄靠近,一探究竟,仔細一瞧,才發現是曾在法國離島 La Martinique 見過,在潮間帶及水筆仔生長區最多的單手大鉗小螃蟹,名喚 « C’est ma faute » (我的錯)。這個名字因為太有趣了,想忘都忘不掉,也很搭配這種小蟹,老是舉著一隻大鉗子左爬右行的樣子,真的好像時時在舉手喊:「是我,是我,是我的錯!」我們就在沙灘上慢慢走看,拍照,等其他人及船長到來。因為溼氣太重,相機一拿出來,鏡頭上便沾染一片霧氣,擦了馬上又霧,拍起照來真的很困難,好多張照片都有點霧濛濛的樣子,其實倒不是景色有霧,而是相機鏡頭!等了一陣,另對參加的母女檔到了,最後才見船長,跟網站上照片裡的樣子差不多,他一到就認出來了。大家馬上涉水攀上小船,原來今天只有四個遊客,真是精緻小團,好愜意哪!船長緩緩開船出港灣,這時面對我們的天邊一片烏雲中現出一道巨大的彩虹,映著愈來愈強的陽光,深藍的海,真是讓人舒暢的寬闊大美。不多久,船漸漸接近 Tamarin  這個出海口港灣,船長說每天清晨,海豚便會一群群結伴來到這個港灣,也許是溫度,也許是海河交匯的特殊環境吸引了海豚,因此這裡成了賞海豚的最佳地點。眼尖的船長很快就發現海豚的蹤跡,將船引擎關閉,輕輕滑行過去,保持一定距離,盡量不驚動海豚。出遊的重點是「與海豚逍遙游(泳)」,所以船長馬上問有沒有人要下水追海豚的,船上備有面鏡和呼吸管。我好奇問了一下水深,他竟然回說深及四十公尺,而且有海流,當天能見度好像也不怎麼樣。結果只有年紀最小的那個女孩,約莫二十出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快手快腳戴上面鏡就帶著一根架著GoPro攝影機的杆子跳下水了。船長一面調轉船的方向跟著海豚和女孩,也一面為女孩指點方向。船上的我們當然是相機不停地追著海豚,可惜海豚的速度真是太快了,每每躍出水面展現英姿,都只能驚鴻一瞥,根本來不及按下快門。只好把最美的影像留在心底。將近七點,周圍漸漸有多艘大船駛近賞海豚,也有划舢舨而來的,大船動作多半粗魯,發出巨大的噪音直接開到海豚群上方,連一點該保持的距離都沒有,跳下水的幾個國外遊客也大聲暄嘩,打擾了原本的清靜祥和,讓人開始不耐。難怪船長堅持非要比別人早出發許多,避開船潮,在接下來五十艘遊艇到來前,我們已經在寧靜中與海豚打過照面,好整以暇地揮手道別。





海豚在海面上游來游去,跟我們玩遊戲




下水跟海豚游泳的女孩


船長帶著大家開往 île aux Bénitiers 島的方向,太陽這時已直辣辣地射向每個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拿出防曬乳液東擦西補,除了不怕曬而且膚色黝黑的當地人船長。到了一處海水青綠的淺水灣,船長把錨放下,把面鏡呼吸管蛙鞋發給每個人,浮潛時間開始!哇,我迫不及待跳下水,發現水不深,絲毫不讓人緊張,隨便一游,到處都有小珊瑚礁叢,各式各樣的小魚悠游來去,還有許多奇怪的水草,水相當清澈,陽光雖然有點雲遮,海底仍十分明亮。跟著小魚兒一起游泳,真是太舒服了。四周除了我們的船外,沒有半點人聲,簡直像人間仙境了。半小時後船長招呼大家上船,沒多久就接近 île aux Bénitiers,小島的對面著名的扇貝形岩石,據說是模里西斯島的觀光圖騰,當然也就成為攝影必抓之景。我們正在拚命搶拍時,一個當地人身手矯健地從不遠處的另塊岩石游過來,一轉眼便登上大岩石擺了個姿勢,想必有朋友在某處等著拍照吧!拍完照,船長找了個熟悉的角落停船,今天的 île aux Bénitiers 島當地人遊客一大堆,因為是週日,又逢當地的學校假期,所以人群像是傾巢而出般,野餐的,把音箱都帶來大音量播放的,戲水的,玩風浪划板的,簡直多得嚇人。船長宣布午餐時間,他會和助手準備,那之前我們有約一個小時五十分的時間放鬆休息。我和老公決定繞島走一圈。我們沿著海灘走,經過許多當地人搭的臨時帳篷,走一走還發現有帶著貨品來擺攤的人,比較像是臨時性的小市集。讓人擔心的,是沿路滿佈的垃圾,儘管到處都立有警告牌,要大家保持環境整潔,卻是一路看不到乾淨的海灘。繞到島的背面時,海灘幾乎不見,走起來相當困難,人群不見了,髒亂卻依舊,為了避開水邊的垃圾或積污,常常是寸步難行。讓我們對模里西斯的印象留下一個小小污點。再走下去,赫然發現竟然有一大片的島曾遭火吻,樹林整片燒光焦黑,甚至還看得到完整的動物骸骨,簡直嚇人,看來火災發生的時間並不太遠,推測應該是當地人烤肉時火勢沒控制好所造成的。走過火災地不遠,就轉回了島上有海灘的那一面,穿經嬉鬧的居民間,我真想告訴他們,不要再留下垃圾了,要好好珍惜保護這有如天堂的小島啊!拉扯著一肚子惋惜,我們在開飯前就回到停船點,餐桌已經架好,傳出烤魚的香味了。船長和他另外搭船來幫忙的助手,問我們要不要喝飲料,我們便坐下來邊喝東西邊看海。一旁那對母女在海灘上享受陽光,並沒有四處走動的樣子,也好,這樣就不會看到滿島的垃圾了。


 île aux Bénitiers




沒多久,沙拉、米飯和烤魚、白醬上桌,助手開了瓶果香的當地白酒,搭配上魚滋味鮮甜,陽光海邊,腳踩著沙灘海水,十分清涼。我們和那對母女這才輕鬆聊開,得知她們是從南非來看朋友的,之前已經在近旁的 Île de Réunion (法屬流尼旺島)玩了一星期。今天的行程是住在這裡的朋友幫她們報的名。女兒目前在倫敦工作,也只來過巴黎一次。跟世界上所有人差不多的反應,一聽到我們是從巴黎來的,就有許多對巴黎的想像和印象可聊了。那位母親是學校老師,所以聽到我是中文老師也頗有親切感。總之大家東聊西扯,連台灣和南非的原住民都成了話題。接下來上的菜才是重頭戲,小卻飽滿的烤龍蝦上桌,我馬上歡呼一聲,沒想到那對母女竟然不吃!我家先生只是不敢碰殻,還能吃蝦肉,於是兩隻對切的龍蝦全成了我一個人的玩具!剝下其中兩半分給老公,我自己當然是連頭也不放過,總之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能放著這樣的美味不吃。甜點則是島上著名的萊姆酒烤香蕉,連不愛香蕉的我都忍不住吃了大半,但因為龍蝦已經大飽朵飴,便把甜點的一半分給老公。吃完飯的休息時間,我們又再次跳進海裡,戴著面鏡和呼吸管東游西看,海邊來往的人和船太多,水又淺,沒太多魚可觀察,但對城市人如我來說,一點魚和水草,對我來說便已經很有趣了。

潛水

模里西斯島是我們上完潛水課後,第一次正式潛水,也是第一次船潛。潛水中心設備新穎,似乎是島上唯一擁有如此新穎船隻的潛水中心。老闆為一法國夫妻檔,太太負責接待及預約事宜。我已經事先告知我們的情況,從拿到證照後已經相隔八個月沒有練習,我們不但需要複習,還需要有人安撫緊張的心情,尤其是第一次參加船潛,對該怎麼進行真是毫無所知。可惜的是,太太幫我們安排了具二十年經驗的當地人老教練,卻並不代表他「會教學」,行前教練沒有任何提醒、指示或打氣的話語,一下水當然就驚慌而狀況百出啦,浮出水面後也沒有教學該有的指導和意見,只是憐憫輕視地看著我們,好像我們沒參加過潛水考試般。我當下其實蠻生氣這種態度,畢竟我們真的是新手,而且經過那麼久,很多細節都已經生疏,況且所有的配備加上船潛,都是我們不曾經驗過的,沒有人做任何講解的情況下,當然沒辦法好好鎮定的完成學得的所有程序,這不是很基本的教學情境嗎?我實在不覺得那是位好老師。幸好我們也算學習能力強,雖然第一天被人看得扁扁,但是第二天有了經驗,就恢復應有的水準,第四潛總算非常平安順利進行完美,把我們啟蒙老師的面子給掙了回來,否則好像我們台灣的教練沒把我們教好一樣。
其實現在回頭看,因為已經又累積了多處潛水中心的接觸經驗,看到不同的教練,也參加了不同規模的船潛、岸潛,我深深覺得懂得學員心理的好教練實在難得,而一個會激發學員潛能的教練,只要關鍵的一兩句話,就能讓學員自己抓到訣竅,避免錯誤,放開心中的害怕與不必要的緊張。因為自己也從事教學工作,對於這種教練與學員間關係的觀察,更讓我感觸良深。教練態度的正向和積極,會直接影響到學員的表現,這是絕對的。但是如果教練抱持懷疑、放棄、消極的態度時,學員就必須要有強大的心理機制以及自信,才足以對抗迎面而來的恐慌和疑懼,仍然繼續探索進步的可能。因此,能夠遇見一位好老師好教練,那是一種運氣,若能借助他的關鍵提點而進步,真的要好好感激。假如沒能遇到這樣的老師或教練,那也只能自求多福,靠自己的力量,盡力向前。
還是回頭講點輕鬆的吧。模里西斯島是個非常適合賞魚的潛水地,能見度高,風浪也不算大。我們運氣很不錯,不但看到難得一見的豹點魟魚,教練還從岩縫中找出如同瓷器表面般的貝類給我們看,還抓了一次章魚放在手掌上輕撫,章魚似乎也很享受撫摸的樣子,好有趣。另一次是烏賊,一放手就噴出一屁股墨汁,真的很像路上烏賊車噴黑煙的景象,最先使用「烏賊車」這個比喻的人,說不定真的在水裡看過烏賊噴墨逃跑的樣子吧,可惜在水裡咬著呼吸器笑不出來,不然我一定要大笑三聲哪!
乘著那麼漂亮的船出海,可爬上船頂的陽臺曬太陽,也可以坐在船艙甲板邊欣賞近岸風景,吹著涼爽的海風,偶爾還見得到飛魚及海豚躍出水面,大家輕鬆聊天、交談、講笑話,休息時還有簡單的飲料、糕點和水果可享用,簡直就是奢華遊艇遊了。說起來船潛的氣氛真的很棒,雖然第一天因為完全沒有經驗而緊張害怕不已,第二天習慣了整個程序,才開始放鬆享受出海的樂趣。面對教練,我也就直說,請他放手讓我們自己操作所有程序,我們只是第一天緊張忘東忘西,並不表示我們什麼都不會,只要提點一下,我們其實並不需要他多餘的幫忙。果然,當他放手讓我們自己操作時,熟練的感覺就回來了,慌張因為前一天的經驗而讓信心取代,事實上我們從頭到尾都做得不錯,教練好像才赫然發現他的態度不太對,但是他依舊什麼都沒說,只是臉上表情輕鬆許多,也微微展露了一些笑容。




七瀑布健行

從tripadvisor.com網站上,找到一個許多網友推薦的七瀑布健行路線,而大部分人建議找J擔任導遊。抵達島上的隔天,我便打電話給J約了見面時間。找了海豚行當天的同一家計程車行,包車去健行起點。J是印度移民,跟我們約定的地點附近就是印度移民的聚集村落,還看得到印度的典型寺廟。他帶我們走到視野開闊可以俯瞰山谷的地方,指著下面說明等會兒的路線以及所需時間。從上到下看起來十分陡峭,難怪他再三強調要穿好走的健行鞋,帶著背包,裝束輕便。果然,一路上的小徑都不好走,坡陡又因雨而濕滑,很多地段泥石混雜,連「路」都看不見。所有身旁盤枝錯節的根莖樹幹,全成了救命的好朋友,抓緊它們攀爬,才不至於摔落山谷或跌個狗吃屎的蠢樣哪!老實說,如果沒穿健行鞋來,根本就是玩命吧!雖說如此,路上遇到別的導遊,帶著其他世界各地來的旅客,卻有一半竟然穿著夾腳拖鞋便來走,險象環生,讓我們都為他們捏把冷汗,J看了頻頻搖頭,直接批評那些導遊不夠專業,也不顧旅客的安全。J一路上如果看到垃圾,也會順手撿起一併帶走,不過後來看到體積大的垃圾實在太多,他只好嘆口氣,說下回要專門帶個背包來撿垃圾才成,沒有公德心的遊客愈來愈多,他這次已經完全帶不走了。
走到下方一個小瀑布形成的天然池畔,J讓我們休息,還可以下水游泳。很漂亮的點,平台上天然一池水綠,小瀑布水撒下來,還可以游泳到瀑布下,拍些很像雜誌上刊登的浪漫相片。溪水十分清澈,但是非常涼爽,原本走得一身汗,下水沒幾分鐘仍然全身發冷,無法久待。遠方傳來陣陣悶雷,似乎預告了下午的雷陣雨,濃雲密佈,雨彷彿熬不住要降下來了。客氣玩玩水,照照相,也就速速上岸晾乾換裝,衣服才換到一半,雨點已經大顆大顆落下,趕緊胡亂穿穿,挑起背包便逃進樹林子裡了。典型熱帶氣候,下雨前空氣中飄浮的味道,帶著生生的草香,濕濕沈沈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家鄉台灣。雨那種迅雷不及掩耳的急迫下法,也喚起兒時的回憶。





走了一會兒,看到從山谷對岸玩滑鋼索過來的一群年輕人,他們一個接一個,戴著頭盔,尖叫呼喊著,沿著鋼索一溜煙滑到這邊,底下是一潭青綠,成功滑過來的,可得攀上大石,走上我們的小徑,再走起碼十五分鐘繞至對岸,才能重新再滑一次。我們站在山洞邊緣,出神地看著滑索的年輕人,呼一聲,就滑到了眼下,很刺激,也充滿了青春的美感,不知道真的手攀上鋼索滑下來,會是什麼樣的感覺,要是真的機會一試,說不定還沒那個膽子呢?


走進下一個大洞穴,導遊J提議休息一下,他拿出幫我們準備的午餐,我們便坐在大石上坐下開始野餐。他拿出一盒炸物,還有好幾個捲餅,都是模里西斯搭配印度式口味,我們從來沒吃過這樣道地的餐點,雖然簡單卻有滋有味,份量好多,但我們也就不客氣地全部吃光光,一方面是爬上爬下累了,一方面是食物味美怎能糟蹋!我們一邊稱讚,他一邊跟我們說,原本他開了一間小餐館,可惜因為地點偏僻,遠離一般觀光旅遊景點,做不起來,只好收了。我好生替他可惜,不過還是鼓勵他能繼續做團體導遊,然後在行程中規畫私人道地餐食做為亮點,應該會受到歡迎,會比直接開餐廳等人上門賺錢,至於廣告就靠網路啦,畢竟我們能找到他,也是靠著網路上的口耳相傳,只要他繼續做下去,相信應該能朝這個方向走。當然,我所能做的,也就是上網幫他宣傳囉!這樣的好響導,值得推薦給大家啊。此外,一路上他為我們做的講解,除了動植物生態外,甚至涵蓋歷史、地理等背景,十分詳盡,讓我們對這個島國有更深入的瞭解。下回如果要去模里西斯的黑河國家公園健行,我一定還會找J幫忙帶路的。


在山谷下繞了一圈,穿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七道瀑布,陡下急上,沿路抓樹枝樹根攀爬,也滑了幾次跤,好不容易走上山崖,離出發點不遠了。山崖上的平地站了棵巍然大樹,樹上傳來豐富的鳥鳴,似乎住了相當多鳥雀。J往上一指,邊解釋,我們才赫然發現一個一個小巧的編織鳥窩,全是鳥兒以樹枝、草、葉辛苦編結而成,脆弱地掛在枝椏間,有些被大風吹落,就躺在我們的腳邊,看了好生疼惜,頗想幫鳥兒掛回樹梢,但是沾惹了人氣的破損鳥巢,有潔癖的鳥兒說不定也不屑一顧了呢。看著鳥雀啾啾,跳上鑽下飛竄,我們又讚嘆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健行時與J聊到模里西斯的水果,我們直抱怨旅館恐怖的進口水果,J乾脆跟來接我們的計程車司機叮囑,叫他等會兒看到路邊水果攤就放我們下來採買,司機先生也就依言,在進入小鎮時停在一個阿婆顧的水果攤位前。我本來還擔心沒有刀子怎麼吃,結果阿婆賣的都是已經削好皮剩下漂亮底座可手拿的芒果,還有削好皮的鳳梨,完全不需要刀子,簡直跟在台灣一樣方便,而且阿婆好親切,要不是水果脆弱難帶,真想多買一些。下車後馬上嘗鮮,哇,好吃得簡直像上了天堂,跟我們在法國能吃到的恐怖芒果直是天差地遠,彷彿回到了家鄉台灣!天啊,果然,與台灣相似的氣候、風土,就連朝思暮想的水果都那麼像!這還得了,非去逛他們的菜市場才行,光是能買水果大快朵頤這件事就叫我興奮不已了。


首都及島北遊

模里西斯島是屬英制靠左駕駛,為免與習慣差異太大而發生意外,我們選擇不租車。如果待的時間長,搭乘他們的公車沿主幹線慢慢逛,當然也可以。我們只待一個星期,加上計程車可以包租一天,也就選擇了兩次這樣的出遊方式。後來有一天,我們選擇了旅館建議的島北遊覽,事實上也是計程車司機帶著我們去景點遊覽,行程雖說有安排,實際上卻蠻自由的,想多待一點時間,跟司機說即可,沒興趣的地方,跳過也行,相當有彈性。
首都Port Louis除了是集中全島三分之一人口的城市之外,也是模里西斯島的最大港口,貨物進出口的主要命脈。這個島上的居民除了印度洋當地人外,還有大量的印度移民,也有殖民時期留下來的白人,與當地人的混血後代,也有少數的華人移民,據說很多都是客家族群。在首都可以看到各個族群的聚集區,我特別去看了當地華人捐獻所修建的廟宇,主要供奉關公,看牆上所刻,此廟建於170年前清朝末期,想來華人移民也就是那時開始落腳此一新陸,開始新生活。在首都也有所謂的中國城「唐人街」,但是規模非常小,大約就是兩三條街上,散佈著幾間華人商家、協會,還看到中文學校及宗親會之類的,要說中式餐館的話,還真的沒有幾家。想來如今應該也都是早期移民的第三代以上了吧,而後續來的華人其實並不多,中國城當然也發展不起來。


首都Port Louis




逛首都最重要的任務當然就是逛市場了,早早跟司機先生問清了路線,走完週邊街巷,我就直衝他們的中央市場。市場分成好幾區,賣肉的、海鮮魚類、蔬菜水果、調味料香草,攤位非常多,採買人潮不斷,有些地方根本擠不過去。我們下榻旅館,不需要煮飯,腥羶的肉魚海鮮區,隨便拍張照就走人了。蔬菜水果區才是我的重點啊!看著平台上陳列的豐富色彩,鮮豔的蔬果,讓我簡直想統統買下來。在這裡的市場,看到許多熟悉的蔬菜水果,跟台灣能找到的東西,十分相似,當然也有他們獨特的蔬果,但是跟歐洲的菜市場比起來,我在這裡找回的又何止是幼時市場記憶的那種親切感呢!根本是如魚得水啦!其中一個攤子,我看到印度洋小島特別的醃綠辣椒,馬上趨前細看,來搭理我的老闆是個華人,根本直接就講中文了,哇,簡直像是回到小時候的新店老市場,陪媽媽一起問菜價一樣,結果當然二話不說就掏錢啦。繼續逛,看到一攤又一攤的荔枝,我的天!法國只有冬天從南半球如流尼旺島、模里西斯運去的乾癟荔枝,一看就是未熟便採又經過長途拔涉的荔枝乾,曾經買來吃過,果肉又酸又薄,既不香甜亦不生津,更沒有滋味,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另方面也很難在台灣的六月回去,因此荔枝對我來說,完全就是奢侈品吧。這下子,在模里西斯的中央市場,見到一看就是飽滿多汁樣的成熟荔枝,我簡直狂喜不能自己,但是又不確定它們是否能比得上台灣荔枝,只得毛毛躁躁地在幾個攤位前走來走去觀望,不知該從何選起。一個老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馬上拿了荔枝叫我剝來試吃,不甜不必買,我大喜過望,立刻剝殻品嘗,啊,簡直好吃得都要流淚了,這才是我朝思暮想的荔枝味呀!跟台灣氣候相似的模里西斯島,果然種得出跟台灣相似的荔枝,沒讓我失望!其實很想抱個五公斤坐飛機回法國的,可惜生鮮蔬果根本不能帶,只好少少的買了一公斤回旅館止饞了。原本還擔心一公斤會不會太多,小冰箱裝不下可能不好什麼的,根本多餘,一回旅館,我和老公就大啖起來,法國人剝殻的速度哪比得過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從小剝到大的,結果那一袋不到半小時,全數吃光光,大概有四分之三是我吞下肚的吧!這真是幸福的一天!模里西斯島最美好的回憶之一!(哈哈,離鄉背井在異國生活的人,一定很能體會我的心情。)


逛到香料香草區,除了做流尼望料理必須的Massalé香料調味粉外,還有一堆聞起來就知道品質很不錯的香料,於是又在那兒一邊跟老闆討論做法一邊講價起來,完全化身成了大媽形像,老闆不但沒在價錢上為難,還給了我一份食譜,讓我可以用香料嘗試新菜,好親切。
模里西斯島雖是過往殖民地,但政權的轉移及推行算是平和,獨立後各族裔也相當融合,沒有太多階級差距及分隔,宗教信仰上既多元又自由,因此社會氣氛甚為祥和,完全嗅不到法屬離島如La Martinique那種仇恨白人的情結氛圍,走在路上也很安全,人都相當親切,感覺非常自在。這裡雖是英法語並行,主要官方語是英語,因為在獨立前是屬於英國統治地,然而由於歷史上曾經為法國佔領,法語以及混合法語的Créole一直是當地居民的生活語言,因此,與他們用法文溝通,其實更有親切感,連和英語不行的老阿婆阿公,也能暢談毫無問題。
走出市場,有些疲乏了,看到路邊賣現打果汁的攤子,看板上一長串選項,我看到有新鮮椰子汁,就叫了一個來喝,椰果直接打個洞吸果汁,好有南洋風味。巴黎正是嚴冬,我們卻能在南半球度夏天,一掃在灰暗巴黎累積的憂鬱情緒。
中午,司機帶我們去一間以道地模里西斯聞名的小餐廳用餐。餐廳整個是開放空間,完全沒有窗子隔閡,對著蝴蝶飛舞的庭園,庭園裡擺放了一排古董車,都是老闆的精心收藏,客人邊用餐不忘邊對車子評點稱讚一番。屋子是殖民建築款式,使用大量木建築,看來相當舒適。客人多是慕名專程前來,老闆娘原是移居此地的法國人,仔細一聽,果然也以法語系人士居多,想來在法語旅客圈應該比較知名。


下午,司機先生載著我們去參觀著名的植物園Pamplemousse,我們選擇法語導覽參觀,覺得收穫良多,如果沒有解說,自己參觀,真的就很可惜了。之後又順路帶我們去看海、甚至還有時間參觀水族館。不過水族館跟我們自己下海潛水能看到的現場動物比起來,相形失色許多,畢竟我們潛水時是跟真正的魚、蝦、蟹、貝一起在水中暢游啊,自由自在不受圈養框限真真實實的生命哪!在水族館看到牠們,反而覺得悲哀。結果我們飛快半小時內看完就出來了。我想,以後也不會建議朋友來這個水族館參觀吧,寧可大力鼓吹朋友直接去潛水或浮潛,海中的生命力,還是要親身下水才能體驗。







要搭回程飛機的那天,聽說將有颱風來襲,外圍環流影響下,天氣已經變壞,大雨傾盆而下,反正要離開了,也不在意。那種大雨滂沱的氣氛,雨打在土地上激起的氣味,颱風來臨前陣風乍現的突兀感,略顯緊張的氛圍,都跟在台灣的感覺一模一樣。坐車前往機場的途中,看著田野中傾斜在風中的作物,車中提醒民眾的颱風預報廣播,要不是講的是法文,有幾度還真令人錯覺來到了台灣中南部鄉間。

南半球純樸的模里西斯島,大力推薦給離鄉背井在異國居住的台灣遊子,相信你們一定會喜歡這個喚起幼時台灣記憶的地方。至於在台灣的朋友,除了豪華蜜月旅館,我其實不確定這個讓我覺得與台灣相似的小島,能不能勾起興趣。唯一確定的是,意外尋得幼時記憶的模里西斯島,我一定會再來拜訪。


2016年11月15日 星期二

不只是信仰問題

不只是信仰問題 



去年11月13日的巴黎連續恐怖攻擊,至今已快屆滿一年,這一年來,看到許多關於Daech及伊斯蘭恐怖組織的深度報導,最近由於步入十一月份,許多相關報導、追蹤、檢討的節目,更是紛紛出爐。今晚France 2製作的巴黎恐攻回顧調查,前陣子M6製作的伊斯蘭激進組織如何滲透進法國、如何在歐洲推進的追蹤報導,都非常深入翔實地呈現了不同角度的切入點。除了從法國一貫的共和(république)、政教分離/世俗主義(laïque)等角度,來觀察伊斯蘭激進組織造成 的抵觸與衝突外,第一次看到有報導把這些組織「對女性衣著與行動的控制」,放到「思想掌控」和影響「國家安全」的嚴重層級來看待。整個報導透過抽絲剝繭的分析,指出其實伊斯蘭國這樣的組織出現,並非偶然,而是跨國界的野心份子,以宗教為名,傳播他們發動戰爭,建立一龐大集權國家的最終目的。所謂的宗教,只不過是個幌子或藉口,因為要師出有名,還要能號召廣大的新血加入戰鬥,必須擁有能快速煽動人心、改變思想的工具,而最佳的「洗腦」媒界,自然就是將欲灌輸的教條,變成信仰,不但能在短時間內發動追隨者的熱情,還能讓信仰者心悅誠服。當然,要讓信仰者毫不懷疑的最佳方法,就是讓他們停止思考,也無思考的餘地,因此就必須藉助嚴苛的教條,創造只認同單一信念的氛圍,從而達到由控制其行為進而控制其思想及行動力的目標。嚴苛的教條,根本不需要真正從宗教中找根源,能達到最大的控制效果便是最好的工具,因此只要穿鑿附會、任意發明,然後不斷重覆、耳提面命,讓追隨者內化成「自願的信仰」即可。
男性是他們需要的戰鬥主力,因此所有的教條,主要在激起男性「好戰、成為英雄」的熱情,但同時必須限制男性將精力浪費於玩樂之上,因此對男性的種種教條以「掀起仇恨、痛恨所有藝術型式、暴力攻擊」為主。對女性呢?他們根本認為女性只有奴隸般的價值,因此必須像奴隸般的控制其行為,最佳的方法也就是從外表下手,讓女性均一、隱形,失去自己的面目。這也是為什麼所謂的面紗到最後會變成全遮式罩袍的緣故吧。
伊斯蘭激進組織所謂的宗教教條,只是野心與政治的手段罷了,根本與真正的宗教信仰無關。可蘭經裡從來沒有明文要求女性配戴面紗,更不用說穿著罩袍了。土耳其、突尼西亞這些伊斯蘭教國家,在民主時期,總統都曾經支持女性把面紗拿掉,並明言應摒棄這樣的陋習。土耳其總統使出最厲害的一招,他對人民宣布,從今以後,只要是妓女都必須戴上面紗出門,此令一出,隔天街上再也沒有配戴面紗的女人!
可惜的是,整個中東情勢在近三十年來的巨變,造成激進勢力快速興起,許多假借宗教之名的舉措,實際上是經由洗腦的過程,遂行這些野心份子的控制進程。這股力量跨越國界,現在更影響到許多國家的人民安全。這完全是政治問題,國家安全問題,而不只是宗教信仰問題了。
卻一直要等到現在,大家才能開始認清,即使是「女性戴不戴面紗」的問題,其實是「對女性衣著與行動的控制」,也是一種洗腦的過程,政治的手段。
真正的宗教信仰是與時俱進的,過時的教規就應該檢討、變更,信仰的精神價值,才是所有宗教的核心,不是嗎?天主教國家的法國、西班牙,立法讓避孕、墮胎成為合法,教宗公開接受同性戀,這些都是宗教能與時代並進並存的絕佳例子。這麼多古老的宗教「禁忌」,我們都能在現代社會中成功改變,為什麼要把「強迫女性戴面紗、穿罩袍」這樣的陋習從現代社會中去除,就會不尊重宗教信仰,變成天大的難事?

所以,拜託台灣信奉自由主義的各位,不要再天真的以為,「讓伊斯蘭教女性戴面紗」只是單純的「尊重宗教信仰」問題,「她們自願戴面紗」不代表那是「真的經過思考後的選擇」(生活在不能自主思考環境下的人,怎麼知道有什麼選擇?)。太多假宗教之名的自願行為了,譬如伊斯蘭激進組織宣稱,必須消滅萬惡的同性戀者,必須以暴力剷除異教徒,所以有「自願」的恐怖攻擊者,有「自願」的炸彈客,他們不也都宣示自己對宗教的虔誠忠心嗎?但是,為什麼分辨他們的「自願行為」與宗教無關這麼容易,而要分辨「女性戴面紗穿罩袍的自願行為」與宗教無關,卻是那麼地困難?因為女性傷害的只是女性自己,並非別人,所以不重要?還是其實,大家在內心深處依然覺得,女性本來就不需要有自己的面貌、應該隱形,女性的人權不是權,奴隸自願傷害自己,何必多管閒事?
我想說的並不是要用歧視的異樣眼光去看待那些戴面紗穿罩袍的女人,像法國警察那樣粗暴地在沙灘上找穿burkini 的婦女麻煩,或是對單一的罩袍女性罰款,根本沒用,而且相當可議,那只不過再一次「多重傷害」這些早就處於弱勢的女性族群。
我相信,只有當女性能真正自由思考,瞭解自己的價值所在,她們才能做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不需要這個社會強加任何她們不需要的規範或價值觀。我們所該做的,正是創造一個能真正自由思考的環境,讓女性活在「貨真價實」的尊重裡。
不經思索的假意「尊重」,只是姑息,只是不願面對問題的懦弱,人云亦云的平庸之惡。真正的自由需要更大的勇氣,願意從不同的方向思考開始,即使必須扮演異質異類也甘願。

我衷心希望,法國政府能好好面對這些問題,提出有深度的應對辦法。巴黎連續恐攻的週年之際,我會與所有的巴黎人一起,為這美麗的城市,誠心祝禱。



謝芷霖 2016. 11. 10

Costa Rica 生態旅行

Costa Rica 生態旅行


第一次踏上中美洲土地,就是行程大亂。出發前的半夜,收到法航航機延誤兩小時半的訊息,仔細一想,才發現不得了,坐到墨西哥市後,須轉機至我們的旅行國哥斯大黎加,延誤的兩個半小時把轉機的時間完全吞噬,剩下六分鐘,肯定要趕不上,除非飛機等候遲到的旅客。先把預定的計程車取消,趕快通知哥斯大黎加當地旅行社,早起打法航客服,也弄不清楚狀況,到了機場也沒有任何指示,只得到各櫃臺詢問,錯過轉機的處理後續。慘的是我們將錯過的班機是當天最末一班飛往哥斯大黎加首都San José 的飛機,勢必得在墨西哥機場過夜,等候次班飛機。法航客服人員找了半天,次班飛機要等24小時後,其他替代飛航法都不可行。這樣一來還得了,我們不僅要損失一整天的假期,連帶後續所有行程都會受影響,第一個旅遊景點兩天行程等於可以直接取消了。坐上飛機仍抱希望,假如墨西哥航機延遲,或是願等候我們這班機遲到的多名旅客,也許還趕得上。結果,班機不但又遲到三十分鐘,墨西哥連轉機都得過關出境領行李才能再出境,跟美國一樣麻煩,這下子當然幻想破滅,非得在機場過夜了。轉機櫃臺只提供旅館兌換卷,對接下來的航程完全沒有說明,還得推著行李四處找法航櫃臺。找到後也沒有更好的方法,最快有位子的合作班機是24小時後,而且已經是超額狀況。櫃臺人員表示我們也可以自行購買別家航空公司早上的機票,法航應會賠償。我們對法航會不會賠償,可沒那麼有信心,先上網看了信用卡附的旅行險賠償的金額,覺得可行,再緊急跟哥斯大黎加旅行社網上聯絡,確定行程可更動,再跑去跟另家公司的櫃臺人員英語西語夾雜,搞了好久,才買好我們要的單程機票。終於進入旅館已近午夜十二時,精疲力竭,旅館櫃臺還有幾個跟我們同樣情況的法國旅客,其中一對夫妻正在請櫃臺人員幫忙打電話取消將錯過的旅館及計程車。幸好這回的旅行屬於半自助,有當地旅行社幫忙預訂事宜,我們面對的窗口單一,省掉許多麻煩,不然從多次旅館預訂發生問題,到今天的錯過轉機,一堆問題,自己處理起來會非常棘手,尤其我們的西班牙語只停留在基礎溝通層次,就算用英語,對方也不見得能好好溝通哪。
總而言之,終於坐上自費買的航班,飛往目的地了。(希望至少能得到一點賠償)機上旅客不多,還有非常多空位,可見法航如果願意服務,其他旅客也可以和我們一樣坐上早上的飛機,不必浪費掉一整天。早上打電話跟法航票務取消晚上的班機,竟然還說不可能賠償,跟當地服務人員的話完全相反,聽了真是一肚子火。不過暫時也沒時間想這些,我們還想好好把旅行展開,特別這是我首次拜訪中美洲呢,到目前為止,真正的行程根本還未開始啊!從飛機窗口往下望,山巒連綿,遼闊的風景令人心情大好,藍天白雲,令人馬上走出巴黎的陰霾。

Boca Tapada

一下飛機,跟隨來接機的旅行社人員領了行程計畫,拿了車,根本沒時間稍稍享受一下San José 的豔陽,就得立刻上路,把原本應該早上出發的行程,趕在晚餐前抵達。將近四小時的車程,最後三十公里是沒有柏油的沙石路,只得馬不停蹄。一路上上下下,經過薄霧的Poas火山國家公園,許多小鎮,路旁時時有村民無防備地步行,無憂無慮不看車,路面常有小坑洞(當然,跟亞美尼亞驚人多的坑洞比起來,也不算什麼),還有許多僅容單向通行的窄橋,開起車來得十分專注。好一陣子沒開手排車,需要一點時間找回流暢感。天暗得差不多時,突然出現一隻頗像貓咪的棕色動物穿越馬路,我嚇得趕緊煞車,又一隻跟著穿越,定睛一瞧,該是浣熊一類,還好牠們過馬路動作敏捷。六點多天已全暗,最後沒有柏油的路整途顛簸,只覺遙遙無盡頭。好不容易終於抵達旅館停車場,才發現還得人連行李,一起搭船到對岸呢,果真是與世隔絕。這塊地方名叫Boca Tapada,過海關時,連海關人員都不知道此地,乾脆拿出手機查找,她還很興味盎然地摀起嘴,然後說:這就是Boca Tapada的意思。旅館有自己的森林保護區,我們住的是新建的「樹屋」,位於森林中,夜晚得拿著手電筒穿越森林小徑,爬上二十公尺上約六層樓高,圍著大樹搭起的木屋,裡頭倒是什麼都有,浴室廁所冰箱和兩張大床,好玩的是完全沒有窗戶,一面是牆,另兩面只有網子與外隔絕,阻擋蚊蟲,我們等於是睡在與外面相通的開放空間,看著圍繞的樹枝,直接親近大自然,聽著喧鬧的蟲聲蛙鳴入睡。夜晚十分熱鬧,我甚至得戴上耳塞,否則難以入眠哪。清晨聽到陣陣嘶吼,簡直像獅或豹吼,十分嚇人,後來才知道是一種此地特有的Singe Hurleur (Howler Monkey),中文大概可以稱為「吼吼猴」了。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分其實是午後,最熱的時候,人和動物都昏昏欲睡沈默了。

我們一大早便讓天光叫醒,還沒六點就起床煮咖啡,屋外陽台上坐搖椅,仔細看看四周的巨樹。吃早餐的露台前,架設的樹枝幹上掛著芭蕉,乍看還以為是株真的芭蕉樹,吸引了許多漂亮的鳥和鸚鵡前來啄食,甚至還有許多隻Tucans飛臨(中文譯為「巨嘴鳥」)。我們興奮地頻頻照相,飯吃得斷斷續續。突然陽台下方出現一隊動物,應該是Coati (中文譯為「長鼻浣熊」)。Boca Tapada 旁的河流是San Carlos,沿河往北會與San Juan河匯流,而San Juan就是哥斯大黎加與尼加拉瓜的界河。兩國近幾年關係緊張,經濟情況較好的哥斯大黎加似乎也對尼加拉瓜來的移民有微詞,當地人談及「河對岸」,常常帶點譏嘲,令人玩味「兩岸關係」。早晨我們參加了溯河而上的生態遊,解說員及船長帶著我們一路看鱷魚、烏龜、小蝙蝠、變色大蜥蜴,各式各樣的鳥、燕子、禿鷲、蝴蝶、樹木果實,幸運看到一閃而過的珍稀紅鸚鵡(Lapa Roja),還有電影"Avatar"裡那種參天大樹,解說詳盡又專業,十分精彩。到了邊界,上了岸,小村落裡有邊界警局,得登記訪客姓名。在那裡又認識了許多熱帶植物,歐洲人不認得的楊桃樹,對我可熟悉了。之後又去參觀一農家的農園,農人在一塊甘蔗田裡砍了一段甘蔗,讓大家吮吮汁,其他團員稀奇得要命,於我卻是幼時甜滋滋的回憶,啊,這三十多年前的記憶,如今台灣已無甘蔗,亦不製糖,兒時記憶已成島上絕響,得至他鄉重溫了。農園還看到一種他們說像蕃茄的橙果,Naranjilla,結果就出現在招待我們的點心桌上,只不過成了一杯杯可口的果汁。哥斯大黎加的小點很有趣,炸香蕉、白乳酪、玉米Empanada、水煮Castaña(栗子) ,還有超美味的炸麵包果,都是在農園或野外可見的作物做成,或是動物副產品,簡單卻令人欲罷不能。來這兒真是回返純樸簡單的大自然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環境中,只有放鬆心情,緩慢生活。


樹屋陽臺



樹屋離地面高20公尺



久違了的甘蔗田



炸麵包果,看來不起眼,卻好吃得很,旁邊那一杯就是橙果汁


Casado,完整的一餐


旅館森林保護區也充滿豐富的動植物可探訪。旅館的名字 « Maquenque »其實來自一種底部多莖根的椰樹,政府立法禁止人民砍伐或摘果,只因為這裡特有的一種鸚鵡以其果實為生。聽到這樣的解說,讓我十分佩服哥斯大黎加政府,他們為保護生態環境努力不懈,不僅僅是表面功夫,也不止於大原則,而是體貼深入研究,把專業的細節都納入考量,也才能成為世界屬一屬二的生態保育國。這片森林裡還藏著一種小小的紅色青蛙,遠看不注意還以為是小蟲子呢。這種青蛙皮膚是有毒的,因為他們以一種有毒的螞蟻為食,吃了後毒便藏在皮膚裡,人要是摸到紅青蛙的皮膚,便會起過敏反應。隨著解說員的步伐,在森林裡大家認識了許多此地特有的植物,看到兩公分長的超大螞蟻、細腳蜘蛛、白蟻窩,學著分辨含羞草、杏仁果,最後終於在高高的樹枝間發現「吼吼猴」的身影,想不到看起來不大的猴兒,竟能迸出那麼驚人的嘶吼!短短兩小時的散步,學到好多有趣的知識,這裡真的是生態研究的天堂啊!最令我訝異的是,這樣的熱帶森林裡,其實蚊子並不多,大概是因為旅館園區有一群一天能吃一千隻蚊子的蝙蝠吧,可見生態平衡有多麼重要。我想起台灣失控的登革熱,以及世界各地最近出現的怪病毒,這些災禍真的都是人破壞生態所引來的孽果啊。為了對抗這些世紀新病毒而焦頭爛額用盡手段之際,也許該思考的其實是如何停止破壞環境,回返樸實生活,重新找回人與生態的平衡。





Coati



Tucan


Tucan


Tucan



蝙蝠



Boca Tapada的美景


在Boca Tapada 過了兩夜,彷彿與世隔絕的平靜,過河取車重新上路繼續行程時,感覺好像重返塵世,連豔陽都亮麗地有些不真實起來。走出 Boca Tapada 至主要幹道的這段路,來時已經入夜,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回程在日光下審視,才發現風景實在優美。哥斯大黎加的鄉間景色簡樸秀雅,農舍或民屋雖不華麗但也不至簡陋,沒有那種急就章湊合下的貧窮,處處讓人感到一種樂天的和諧,居民也散發出不急不緩享受生活的態度。在這裡不管到哪裡,都讓我覺得輕鬆和緩,沒有緊張不安。從Boca Tapada 到著名的火山景點 Arenal 一路上,看到田野間長滿整齊的綠色長葉片,仔細定睛一看,原來是大片大片望不到盡頭的鳳梨田,有些正在收割,粗葉片傾倒一地,連公路上都可看見採收車不小心落下的鳳梨葉。哥斯大黎加果然是出產鳳梨的大國哪!


Arenal

哥斯大黎加跟許多中美洲小國一樣,日常生活中既使用當地錢幣Colones,也接受美金。因為國立銀行匯率一定,不會收取不當手續費,大部分的觀光客都是帶著美金旅行,再到國立銀行換一部分的當地錢幣,供平時花用。Arenal 是我們「重返文明」的第一站,趕緊找到國立銀行換了錢,到加油站加滿油。這裡果然是旅遊熱點,路上觀光客來來去去,讓小鎮的小街因此顯得擁擠不堪。Arenal火山是活火山,只不過目前處於休眠狀態。似乎跟所有的火山都很相似,平時的山頂常常雲霧繚繞,很難看清火山全貌,只有晴朗天空蔚藍之際,才能望見火山頂清晰的輪廓。我們抵達的這一天下午,火山藏在雲中,根本連山的起碼樣貌都看不清楚!由於是火山區,接近火山周邊,也是著名的溫泉地,許多有名的豪華旅館,也提供給不入住的訪客享受溫泉的機會,這一點雖然跟日式溫泉旅館很相似,但可千萬別想像成日式溫泉哪!這裡的溫泉飯店,完全走美式風格,愈大愈豪華愈好,十數個或大或小的池子,從冷至熱各種溫度,相連或隔離,隱密小巧、壯觀華麗皆有,歐式人工雕琢的樣貌,連旁邊造景的植物,都顯得有些矯揉造作,不過因為池多範圍大,選擇舒適的角落坐定,還是能安享靜謐,不受打擾。高級飯店大致走類似的風格。我們選擇了其中一家飯店,不過吸引我目光的,不只是他們的溫泉,還因為飯店有自己的小動物園區。動物園區只有待定時間才由解說員帶領參觀,除了宣傳重點的貓科動物如山豹外,還有Tucans(大嘴鳥), Perezoso(樹懶), 鹿等當地特有的動物。大部分的動物都因為受傷或父母死亡無法自立成長等原因,而收容在此,也因此這並非以開放營業為主要目的的動物園,比較像是私人的動物收容所,有些動物等傷好了後,若情況許可,也會考慮野放。看到這些動物在這裡似乎找到暫時或長久的棲身所,受到良好照顧,讓人覺得相當欣慰。能為動物保留這樣的空間,讓我對這間旅館也有了更多好感,能夠兼顧社會責任的大企業,才顯出經營者的與眾不同。這家溫泉飯店的溫泉入場券也跟別家不太一樣,一張票券可以入場兩天,大概是覺得客人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好好享受到所有的溫泉池。我們真的花了兩個下午的時間才走訪完所有的池,分散三地,有些甚至藏在小徑花樹間,真得穿繞一番才能找到。不過畢竟是符合美國口味的,自然也有附設水中吧台的大池,沖背水柱、水滑梯,花樣不少。 也能看到一邊手拿調酒啜飲,一邊談笑風生的溫泉客,或者是年輕男女相擁玩耍,很有好萊塢電影畫面的氣氛。完全符合美國人的浪漫想像,感覺來此歡度蜜月或結婚週年的美國夫婦似乎不少。


Arenal火山


樹懶


我們住的不是這種美式豪華溫泉飯店,是哥斯大黎加典型的中級旅館,房間數不過量,設備舒適,但簡約不過分飾裝,庭園精緻美麗,每天早上都能在清脆的鳥鳴中醒來。在Arenal我們餐廳一開門便去用早餐,搶在太陽還不太烈之前便抵達火山步道區。因為搞不清楚哪裡才是國家公園管理區,我們走了兩個不同園區的步道,不管是私人或國家管理,都需要付費,而且比當地人價昂,聽起來其實也蠻合理的,觀光點觀光客使用、損壞,造成某種程度的髒亂,多支持維護環境的費用,也是應該的。這些步道的指標都相當清楚,路徑也整理得相當好,走起來十分舒適。在有樹林的地方,我們常常發現列隊而行的大隊螞蟻,大陣仗開出一條條「螞蟻公路」,非常驚人。好玩的是,牠們背上都扛著一片小綠葉子,這是怎麼回事?我好奇這些葉子的來源,便循著「螞蟻公路」一直探尋,目光一直跟到了樹腳,再跟爬上樹枝,再仔細一瞧,哇,一群螞蟻正在努力把葉片切咬成適合背負的大小,然後再扛著小片葉碎,沿「螞蟻公路」返回窩巢。後來才在別的保護區讀到,知道這種螞蟻法文名叫 « La fourmi parasol » (「陽傘螞蟻」,牠們抬葉片的樣子,真的很像撐著陽傘的螞蟻),西班牙文叫 « Zompopa »。原來這些螞蟻把小葉碎搬回巢,可不是拿去吃的,而是把葉片嚼碎,混合唾液的葉泥,變成高等肥料,牠們用來培植一種菇,種成的菇才是螞蟻的真正食糧!真是複雜崎嶇的食之路啊!也多虧這些螞蟻的耐心呢!據統計,一窩螞蟻一天可以切下120公斤的葉片,相當於一頭牛可咀嚼的一日食糧!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哪!
走到近火山區域,由於不久前曾經爆發,留下明顯的黑色熔岩遺跡,當然,今天已經有零星的植物點綴其上,不再那麼光禿禿。最令人驚豔的是長在岩縫間或寄生於其他植株上的眾多野蘭花,都說蘭花難養、脆弱,然而這些散布火山熔岩區的野蘭,卻沒有任何嬌貴習氣,開綻得生氣蓬勃,芬芳得理直氣壯,在陽光明媚的照耀下,昂然盛放,無一絲柔弱,堅強傲然,卻又與環境和諧共融。我聞嗅陣陣清氛,心底好生喜愛這一叢又一叢亮眼的野蘭花。


「陽傘螞蟻」



火山野蘭花

終於抵達步道最高點,可以望見Arenal火山全貌的觀景點,運氣非常好,舉目所及,除了藍天,沒有一朵雲,簡直難以想像前一天雲霧繚繞,幾乎辨認不出山形!而眼下,整座山清清楚楚聳立,線條明朗,彷如赤裸裸相見,真的沒有比這更好的運氣了。一路熱氣蒸騰揮汗而行帶來的疲累,也在一張張興奮的相片後消失無蹤。健行的吸引人之處大概也在此,即使常常又累又倦,身體非疼即痠,只要見到秀麗的景緻,壯闊風景,馬上就忘了前面的抱怨,心頭猶豫一掃而空,對於往後未知的探索,又儲滿新的勇氣。



Monteverde

一早,便從旅館Casa Luna離開,沿火山湖 Laguna de Arenal 的北岸走,一邊賞湖景一邊往 Monteverde 移動。沿途一直是高高低低的山坡路,但是天氣晴朗,到高點還可以下車飽覽風景,開起車來還算順暢。過了湖區,出了公路,沿著轉往 Monteverde 的指標牌前行,路況就變糟,突然沒有柏油路面,最後三十多公里都是碎石路,車行一路,揚起塵沙滾滾。Monteverde果然還是保留了與世隔絕的一面。其實Monteverde是由美國的環保人士 « Quakers » 開墾出來的「夢土」,他們為了逃避當時的韓戰,不願隨徵兵上戰場,便舉家來到這塊荒林地,建立符合理念的生態村,自給自足。他們與當地原居民共同在這海拔1250公尺高處,建立起廣大的雲霧林保護區,Santa Elena森林為原住民聚落區,而Monteverde森林則是« Quakers » 所打造出來的著名生態保育區。為什麼這裡的森林稱為「雲霧林」(la forêt de nuage / cloude forest)呢?因為這裡的地勢高,當從加勒比海吹來的暖空氣遇到山間的冷空氣,便凝結成多水氣的雲霧,使得森林間終年飄浮著濃濃霧氣,風一吹便彷彿雲層整片飛過。想當然爾,森林區也多雨。與山腰間的氣象,可以相隔十萬八千里,山上大雨山腰豔陽,也是極為平常的事。Monteverde生態保育區並未畫入國家公園範圍,也因此得不到政府補助,只有少少的津貼資助,長年來都靠當地的« Quakers » 居民自己努力,打造出一塊猶如世外桃源的夢想之地,卻意外出名起來,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特意來此朝聖的旅客。當地居民雖然歡迎旅客,卻不願因為過多觀光客涉足,而破壞了生態保育區,Monteverde森林一天限定160名訪客,便是一種限制的手段。另外,他們還特意不發展大型旅館及餐廳,阻絕一般要求舒適方便的觀光客,甚至有許多居民認為沒有柏油聯外道路,也是難倒觀光客的一種方法。儘管如此,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旅客仍然為小小的村落寫滿熱鬧。不過,仔細觀察一下,來這裡的訪客多半身著健行登山服,背著背包,對觀察樹、鳥、動物,充滿熱切眼神。這裡也見不到豪華觀光旅館,都是強調環保的小木屋式旅店或是背包客棧,我們入住的木屋雖然設備簡單,但住起來相當寬敞自在,清晨開門可能撞見Coati,抬頭可見美麗的鳥,就身在大自然中,感覺相當舒暢。
我們一到鎮上,馬上到旅遊局預約當晚的「森林夜行」與隔天早晨的「賞鳥行」,尤其是Monteverde森林聽說能見到美麗的Quetzal鳥,絕對要好好把握機會。預約完,正思索下午該做什麼比較好,發現旅遊指南上以生態平衡為宗旨的Monteverde咖啡園,下午一點的參觀,正好趕得上,便飛車趕往距離五分鐘的集合地咖啡館。導覽人帶著我們及另兩個遠從德國來的背包客坐上車,經過好一段起伏跳動的土石路,才終於到達咖啡園,下午這一個導覽還包括從南部上來的一整團法國人,他們有自己的法文導遊兼翻譯,我們聽完導覽人的西語、英語介紹後,有時也順便聽聽這個法文導遊加油添醋多出很多感想與旁枝故事的法文解說,耳朵挺忙的。這個咖啡園強調自然農法,規模其實很小,咖啡品種也因土質、氣候調整。因為氣候有愈來愈乾燥的趨勢,他們已經開始為未來二十年鋪路,栽種起耐乾的大葉咖啡品種。所有的咖啡豆都是等到成熟,才由人工採收。之後曬乾、烘焙,也有不同的手續,好像不同的茶烘焙方式,便能製出不同口味香氣的咖啡。其中一種方式是將咖啡豆整顆自然日曬六個月,之後再去殻淺烘焙的做法,製出來的咖啡喝起來具有獨特的果香,簡直就像品茶一般清新,讓我十分驚豔,其他地方非常難找到這種方式製出的咖啡,所以算是稀有品。平時不喝咖啡的我當下決定非買回家喝不可,就算得因此另外置買小咖啡壺也在所不惜!不過,一般喝慣味濃偏焦的Expresso咖啡的法國人,通常比較不能接受這種清淡。整團法國人沒有人買這種咖啡!除了咖啡製成方法獨特外,這裡也非常強調生態平衡,自給自足。這裡有數個看來漂漂亮亮如觀賞池的自然濾水池,收集的雨水、用過的水,經過層層過濾,透過植生物淨化後再使用。養的三頭大豬可不是拿來吃的,而是利用糞便來發電,聽說每天可供電六小時,非常驚人。為了水土保持,咖啡園位於森林與牧草地的中間,並不因咖啡的經濟效益,便排擠掉原本的生態環境,而是和平共存。這個特別的咖啡園,也歡迎願意來此學習自然農法或不同文化的年輕人,以打工換宿的方式體驗咖啡園生活,聽說也吸引了世界各地愛慕自然的背包客。與我們同時報名參觀的兩位德國背包客便與園內員工交換資訊,似乎打算以後來打工換宿。


利用排泄物發電而養的豬



淨水蓄水池



等著試喝不同口味的咖啡


當天入夜前,我們便至Monteverde生態保育區門口等候「森林夜行」的導覽。黃昏後園區關閉,想要觀察森林夜貌的人,一定要參加這個導覽活動才行。烏漆麻黑的森林,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參加「森林夜行」導覽活動的人非常多,兩個專業導覽人員帶領的團是爆滿,成員來自世界各地,從小孩到退休族都有。先發給每人一支手電筒,大家便安靜上路,剛開始大家還試圖搭訕聊天,後來發現得專心在黑暗中尋找動物,又得一面注意腳下踏的每一步,只能小心翼翼默默跟隨,除了偶然的驚嘆外,完全沒有餘裕去說話。黑暗中我們這些城市人,根本什麼都發現不了,除了兩旁的樹還是樹,如果沒有導覽人員帶領,幾乎不可能發現什麼動物痕跡。但是導覽人員根據他們的經驗,不但讓我們見識到樹幹上小洞裡的巨大蜘蛛,追蹤到跳躍在高高樹頂枝椏間覓食的飛鼠,甚至還看到許多藏身枝葉間沈睡的小鳥!哇,從來不知道原來鳥兒是這樣睡覺的,圈成一團,躲在枝葉間,這樣子不會睡一睡掉下樹來嗎?樹枝那樣晃動,不會睡不安穩嗎?真是令人驚嘆不已。當然,夜間還有不睡的蝙蝠,我們站在暗處,一點點亮光便讓牠們飛動,皮膚感到蝙蝠幾乎擦過的風刷,令人印象深刻。走一走,前面團員突然停住,沒人說話,我走到光圈下,駭了一跳,一隻巨大的貓頭鷹就站在我們正前方的樹上,定定看著我們!哇,太震驚了,與貓頭鷹對望了兩秒,牠才彷彿意識到那麼多人正在看著牠,張開翅膀飛走了,連飛走的姿態都那麼神氣昂揚。

隔天清晨,還沒六點,我們已經準時抵達Monteverde生態保育區門口等待「觀鳥行」了。導覽人名叫Sergio,是個看來充滿熱忱的年輕人,光聽他的聲音就覺得精神飽滿。天飄著雨,這樣還看得到鳥嗎?好擔心,但是Sergio裝配十足,除了脖子上掛著的雙眼望遠鏡,還扛著一筒像火箭砲一般的大型單眼望遠鏡,光那架勢就令人信心滿滿。同行的只有另兩個從義大利來的夫妻檔,我們在正式開園前就先入場,比所有人早了一小時,這樣才能看見早起鳥兒的身影吧?果然,才踏進森林區沒幾步路,就撞見一隻逍遙在路中央散步的 Blue Crowned Motmot,Sergio後來解釋說當地西班牙文俗名有「呆呆笨笨」的意思,的確,那麼大剌剌走在路中,完全不當心,這種鳥還蠻粗心大意的嘛,我就叫牠「藍冠笨笨鳥」。當然啦,也還沒到毫無警戒的地步,我們稍一靠近,「藍冠笨笨鳥」就跳上樹枝,以為這樣就躲起來了,但是即使不拿望遠鏡,肉眼還是可以清晰看見其身影。不過Sergio還是迅速架好單眼望遠鏡,問我們要不要拍照或錄影,我們好生奇怪,要拍照的話自己拍就好啦,如果鳥太遠拍不清楚,也沒辦法,但還是拿出手機給我Sergio看看他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沒想他竟然把鏡頭對著單眼望遠鏡,結果螢幕上顯示出來的鳥影,異常清晰,還可以讓大家站著一起欣賞,不必輪流對著望遠鏡擠眉弄眼,而且他藉望遠鏡拍出來的相片又清楚又漂亮,這下子所有人都搶著請他幫忙拍了,他邊拍,大家邊對著螢幕驚嘆!接下來,大家都聚精會神開始聽鳥鳴,唱得最高興的就屬Solitaire了,喜歡獨自唱歌孤芳自賞的「獨孤鳥」,一唱就是一串清脆鈴音,好美好亮!但是牠們身形小,我們要是沒有Sergio的銳眼,根本什麼也看不到。原本輕飄的細雨,這時變成實實在在的雨絲,我的外套防水層顯然不夠了,只好拿出雨衣來套上,這應該是來哥斯大黎加天氣最糟的一天,然而一點也不令人沮喪,跟在對鳥充滿熱情的Sergio身後聽鳥、找鳥、觀鳥,簡直讓人熱血沸騰,驚喜連連,哪有時間無聊洩氣!他連遠遠躲在山坡樹叢下的鳥,都能光聽鳴叫,便用小雙眼望遠鏡找到,然後再仔細架好單眼望遠鏡讓我們欣賞,簡直神奇!我們一邊觀察,他還一邊從鳥類圖鑑裡翻出圖片來給我們對照,把相近的鳥種也翻出來說明,比較不同國家的種類差異,博學專業,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下雨天,鳥就不愛飛動,喜歡停留在樹上,不好找,但是他仍然不間斷地帶著我們看不同的鳥。最令人期待的,自然是看傳奇的Quetzal五彩鳥,馬雅文化裡的神鳥,許多人來Monteverde生態保育區就是為了要一睹神鳥真面目的哪!Sergio知道母鳥正在築的巢方位,特地指給我們看,也知道早晨牠們大概會去築巢工作的時間,但是要看到還是需要一點運氣。就在Quetzal習慣棲息的那一帶,突然Sergio很興奮地忙碌起來,只見他尋找著最好的架設望遠鏡方位,然後要我們去看,天啊!鏡頭中不正是一隻背呈藍綠色,腹部紅紅的Quetzal嗎!一隻色彩斑斕的公五彩鳥,還看得見背上的雨珠呢!大家都不禁驚呼起來!十點後,園區內人多了起來,也有別的私人觀鳥團,導覽人之間也會互給情報,尤其是看到Quetzal時,根本是附近一陣騷動,不過還是要有導覽人高超的技術,才能把望遠鏡架設到最好的觀察點!Sergio靠著他豐富的經驗,具有感染力的熱情,讓我們看到五次Quetzal,兩隻母的,三隻公的!大概可以破紀錄了,怎麼能這麼幸運!我們也因為有Sergio的幫忙,拍下許多漂亮的照片。天又冷又濕,雨整個早上沒停過,然而我卻感覺充滿溫暖,一顆心雀躍不已,隨著一幀幀的鳥影起伏跌宕,好開心,好快樂,整個森林其實住著那麼多活潑的鳥群,好想跟著牠們一起歡唱,一起或展翅或停歇。我注意到Sergio會邊找尋鳥邊發出細細的鳥鳴口哨,真有趣,找到同好了,因為我也喜歡在森林中聽到鳥叫時吹口哨,跟鳥對話,常常牠們會不甘寂寞,應對起來,我們便一來一往此起彼落,好不熱鬧!除了鳥,Sergio還讓我們看一隻奇怪的黃蜂,他說:「黃蜂的頭上長出尖尖的異物,那是一種菇類。」這種菇是一種到處飄泊找寄主的殺手菇,只要相中動物寄主,便開始破壞寄主的腦神經,讓寄主發狂而死,殺手菇再因此而落地截取地面的養分,開始下一次的循環。天下竟然有那麼恐怖的殺手菇!它們應該對人類沒興趣吧?整個觀鳥行持續到中午十二時過後,中間我們在咖啡廳吃了早餐,喝了咖啡取暖,扣掉休息時間,還是走了六個小時!可是卻一點也不覺得疲乏,如果可以,真想再繼續看下去!森林因為有這些鳥,因為有像Sergio這樣熱情的專家帶領,變得更豐美更引人入勝。觀鳥行結束後,我們因為有入園卷,還可以在保護區內健行,於是儘管已經走了六小時看鳥,還是往上爬高、過橋,繞了一大圈才終於累了下山。自己走就真的是完全找不到鳥啊,只能勉強聽聽鳥叫,分辨鳥的方位罷了。下山時恰巧撞見一群觀鳥客,正在對著一棵樹指指點點,憑著早晨學得的經驗,我們仔細一瞧,可不是又一隻Quetzal嗎!第六次看見Quetzal!我們的好運氣簡直無人能比啊!


Quetzal



Coati

在Monteverde的每一天都是好心情!雖然碰到又冷又濕的雨天,興致卻絲毫不減,走在大自然裡,近距離觀察動植物,與它們一同呼吸新鮮涼爽的空氣,和諧共享美好的藍天、土地、山坡、森林,在居民的刻意保存護持下,這裡沒有一般強取豪奪的人類世界權力規則,感受到的是人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自在、單純。看到美麗動人的鳥、蟲、青蛙、動物,讓我又驚奇又感動;嘗到當地甘甜的蔬果、醇厚的咖啡,讓我不由得感謝這塊土地賜與我們的恩典。內心深處充滿悸動,整個人沈浸在平寧安祥的氛圍裡,只覺天地靜好。如果世上真有人跡可至的桃花源,這就是了。

Dominical

我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Monteverde,這裡實在太美好,下一站不管到哪裡都要相形失色吧。當我們長征開車前往西南部,一路上豔麗的大太陽並沒有令我興致高昂,反而對山中的涼冷有些依依不捨。抵達Dominical地區,我們下榻處便位於Hacienda Baru保護區內,為數不多的住宿小屋,保護區裡有自己的步道、熱帶林、海灘,環境得天獨厚。而且一下車就有好幾隻Iguanes變色龍在走道旁曬太陽,完全不在乎我們接近。只不過,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熱氣,真真把我嚇壞,熱帶地區那種紮紮實實的熱,怎麼樣也逃不了揮之不去緊緊跟隨的熱。進到獨棟小屋,我們有自己的小客廳、簡單的廚房、浴室,甚至有兩個房間!擺設非常簡單,但是充裕的空間就是頂尖的豪華。可是寬敞的空間也帶不來涼爽,整間屋子像偎著火烤,即使把客廳和房間裡的電扇開到最大,也頂多只能幫忙把汗吹乾一點吧!保護區的環保屋,當然沒有冷氣這種東西!很多旅客大概很難理解這一點吧。不過,其實這趟旅行裡,我們住宿的所在,都沒有冷氣設備,除了Arenal這個觀光客最多的景點。山上的氣候其實也很涼,並不需要空調,但是在Dominical這濱太平洋的海灘邊,沒有冷氣的確嚇壞很多觀光客。不過,我還真的蠻佩服哥斯大黎加人呢,環保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全民實踐,來這裡就是要體驗他們的環保生活,從小節做起。在接待處我甚至看到一張告示,上面寫著,買瓶裝水的顧客,假如把空瓶重覆使用拿來續裝水的話,免費!環保就是要從生活小細節做起,這個國家真的花了許多心思來貫徹環保精神,太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了。


路途上河裡的鱷魚

Dominical地區其實是著名的衝浪點,並不適合純曬太陽玩水的觀光客。Hacienda Baru保護區內的海灘也多是石塊、黑沙,一入水石塊便打腳,浪又大,沒辦法游泳,只好坐在沙灘上發發呆。真要游泳,還是回到住宿區旁的泳池吧。泳池的水經過一整天的日照,根本就像天然溫水泳池,熱乎乎的沒什麼涼感。一抬頭,居然看見一隻漂亮的Tucan巨嘴鳥就從我眼前飛過!我不禁大喊, « Tucan! »,但是鳥已經飛走了,旁邊的鄰居很惋惜地望著我指的方向,看到野生的Tucan,真的需要一點眼力和運氣。遠遠看那隻鳥棲息的樹枝,聽牠召喚同伴的叫聲,看牠只在鄰近的樹枝上換了姿勢,已是黃昏,讓我馬上推斷那是Tucans家族棲息的大本營!等白天時一定要再注意觀察,說不定會看到更多Tucan鳥!
晚上燒水泡了一大壺茶,準備等涼了後睡前放進冰箱冷藏,這樣一早起來就有現成的冰茶,當作隔天整日的消暑利器。熱辣辣的大太陽和悶燒般的高溫,著實把我們嚇到了,在這種高溫下,的確很難健行,我們決定一大清早五點半起床,趁清晨氣溫尚未升高前便先至保護區內的步道散步,回來再吃早餐。五點半的哥斯大黎加,天已濛濛亮,六時多太陽已經漸漸露臉,感覺很像台灣夏天的清晨。我們迅速著裝穿鞋,抓了背包和地圖便往外衝,空氣雖不燠熱,但也並不涼,待太陽高高升起,就真的要熱到走不動啦。一出門發現賞鳥團也剛剛集合好準備去觀鳥,看來大家都很清楚早起的必要!保護區靠近海灘處有塊圍起來的沙丘,仔細看說明,原來是讓海龜下蛋孵化的地方,由於小海龜從孵出前到長大至能下海獨自生活,這段時間必須面對的天敵非常多,而現在的自然環境又讓海龜的數目大幅減少,如果不費心保護海龜孵化的環境,海龜很快就要面臨絕滅的命運。不過海龜的產殖期在夏天七月,二月底的沙丘中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走一走,看到路邊立著一張說明牌,介紹的是「大鳳冠雉」(Le grand Hocco; 西班牙文名為Pavon),正在納悶為什麼在這裡立牌,再定睛一瞧,牌子後面正在移動的大鳥不就跟牌子上的照片一模一樣嗎?哇,而且一黑一赤,看來是一對夫妻,正左啄啄右尋尋,悠閒地踱步,我們大氣都不敢喘,深怕嚇走了散步覓食的夫婦檔,趕緊悄悄拿出相機拍照。
走到典型熱帶森林的林間步道時,又看到許多「陽傘螞蟻」,成群結隊在林間走出自己的公路,正驚嘆時,突然從林間發出一串奔跑足音,幾秒鐘內就到我們眼前,只見一大團黑色影子從我們面前高速竄過去,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是什麼動物,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子已隱沒入另一邊樹林裡,只有「啊」一聲尖叫的時間。那是什麼?幸好黑影子沒朝我們撞上來!驚魂甫定的我們,停下腳步,仔細聆聽,看是否還有後續的追逐腳步聲。森林恢復原本的寧靜,適才那一驚簡直像幻夢一般,真讓人覺得是不是一時睡迷糊出現幻覺啦。隔天一早,又往保護區步道散步,走著走著,前方驀然出現一隻悠然散步的大黑山豬,慢慢地穿越步道,看那尺寸大小,咦,這豈不是前一天奔馳而過的那隻大黑影嗎?牠今天倒是不衝不急,閒閒遊逛哪,我們也不敢造次,便遠遠拍照,站著不想驚動,待牠走遠了才再次前行。這是保護區內與動物相處的起碼「禮節」吧?
走在森林間,眼睛睜大點,便不難發現枝葉叢中往往藏著驚喜。喜歡東瞧西看的我,走著走著,常常會發現動物的影蹤。那隻凝望遠方的Acouti 就是這樣發現的,藏身在小徑不遠處的枝葉間,但牠棕紅色的身影還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Acouti 的中文名是什麼不得而知,身形和牙齒像兔子,頭卻長得像大老鼠,我看見的這隻即使我已經走得非常靠近,牠依舊無憂無慮地凝視遠方,若有所思,想來是很少受到打擾之故,我也只小心翼翼地拍了幾張相片,觀察了幾分鐘,便悄悄退出林間,繼續我的晨間散步了。我們各有各的冥想與觀望,互有交集卻也互不干擾。


Acouti

走到林間設立的瞭望台,登高一看,我馬上明白為何瞭望台要設在那裡了,從台上望去,昨晚那棵Tucan棲息的樹,不就正在眼前嗎?凝神靜聽,Tucan特有的叫聲好清晰,再仔細找一找,樹梢上便定定站著兩隻Tucans鳥。果不其然,那樹正是牠們棲身的大本營哪,能夠這麼近距離,甚至不需要依賴望遠鏡,就能觀賞到珍貴國寶鳥的身影,真是福氣呀。
將近八點,走完早晨的步道,我們才滿足地走到餐廳慢慢吃早飯,這時太陽已高掛天空,氣溫也蒸騰起來,我們便好整以暇慢吞吞地用餐、上網、淋浴,節奏隨著熱浪也慵懶起來。這樣的氣溫大概只適合去海灘了。依照旅遊書的指示,我們找到最近的一個國家公園 « Marino Ballena »,便開車過去,由於是星期天,當地人也舉家出遊,還沒到公園入口,通往海灘的幾個入口便已停滿了車。抵達公園入口,照樣是當地人一個票價,觀光客另個票價,但也不算太貴。車子開進去後,才發現當地民眾早就全家出動,一輛輛車停在海灘前的樹下,擺好休閒椅、撐好烤肉架,連吊床都掛好,完全就是準備在海灘玩上一整天的架勢。我們決定先把車子停在入口不遠處,先走一圈,看看地勢,找到安靜的角落再決定要不要換泳衣下水。整個海灘公園,人相當多,顯然是當地居民週末假日愛來的地方,但是樣態卻保當自然,並不因為人多而加上一堆人為設施,也見不到滿地垃圾的景象。走了一陣,林木變得比較高而密,突然前方一股水流撒下來,咦,怎麼了?下雨了嗎?那也不會只下一小塊區域吧。抬頭往上一瞧,待眼睛適應了陽光的亮度,再仔細看,才發現樹枝間或躺或爬,起碼棲息了十幾隻大小猴子!還有媽媽抱著小猴子呢!剛剛那股水流,很顯然,是樹上的猴子在尿尿啦!哈哈,要是猴子不撒尿,我們還根本不會抬頭看,也就不會發現原來樹上住著這樣龐大的猴子家族。



尿尿的猴子家族

把國家公園範圍內的海灘前樹林都遊逛一圈後,找好一塊僻靜無人的角落,我們便把車開過去,像當地人一樣停放在林蔭下,藉著車門掩蔽換好泳衣,在樹下鋪上海灘巾,就衝進海水裡了。原本巨大的海灘,因為是退潮,更形寬闊,從樹蔭下走到海浪所及,起碼相隔了一百公尺吧。海水十分溫暖,進入水中毫無困難。這裡的海浪並不強,而且是如假包換的「沙灘」,非常適合玩水嬉戲。在我們隔壁樹下的鄰居,應該是衝浪學校的學生,跟著教練正在沙灘上練習基本動作,不多久就一個個下水實際操作了,想來這裡的海浪應該也很適宜衝浪初學者吧。教練很客氣地跟我們打招呼,還拿來兩個似乎是在旁邊摘下的青芒果給我們品嘗,直說很好吃。那就是台灣土芒果的樣子,小小綠色的,小時候最喜歡拿來用手擠呀擠,擠成汁後再咬破一個小洞,吸吮完果汁,再剝皮啃個精光,這童年回憶裡難忘的小綠芒果,我當然認得。只不過,這兩顆小綠芒果可是硬的,青澀澀的,把皮咬掉,能啃的只有脆硬的果肉,並不能算太好吃,跟我的童年甜蜜回憶滋味相比,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不過,對身旁的法國老公來說,重點是哥斯大黎加人的親切,味道還在其次吧。但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把那遙遠的童年記憶與回憶中的甘甜滋味傳達給他,光敘述我們小時候的吃法,他也無法體會實際的味道,以及幼時百般珍惜的那種心情。於是,我只是陪著他咀嚼脆硬的果實,吞下一肚子的青澀,把說不出口的寂寥也默默含入口中。
當晚回到住處,我們兩人的肩背都開始泛紅,這才發現在海灘時沒有擦足防曬油,我們都曬傷了。從來沒有曬傷那麼嚴重經驗的我,這下真的嚇到了,白皮膚的老公比我更慘,毫無防護力的白皮膚,一旦曬傷,比黃皮膚嚴重許多。連沖澡、穿衣服、躺在床上都會痛。熱帶國家的海灘大太陽,真不是開玩笑的。幸好當地藥局介紹我們一款很滋潤的曬後霜,拼了命連擦好多天,才開始漸漸脫皮、結痂,復元時整個肩腹背都發癢難耐,我想到台灣幾次大型燒燙傷的人禍,那些傷者必須承受的痛苦,可是曬傷的百倍千倍痛哪!那根本不是人所能忍受的酷刑吧。


Bahia Drake

從Dominical要到Bahia Drake,開車的話,需要經過許多艱難的路段,得涉溪而過至少五次,因此大部分的旅館,都有提供水路接送服務,除了比較安全之外,還可以一路欣賞美麗的河景、海景。我們開車到Sierpe,所有出現在這裡的外來面孔,大抵上都是來搭船的,這個小鎮彷彿只剩了小港口此一功能。說是港口,也不過就是在河岸邊搭上木製走道,讓船隻靠岸時,乘客方便上下,船也容易停泊固定。木製走道上來,便是一家大型餐廳/咖啡館,方便等船的旅客暫坐休息,置放行李。似乎船主和餐廳老闆也說好了似,所有乘客都讓旅館來的接待人直接帶至空桌前坐定,好像是旅館的延伸一般,連招呼一聲都不用。其實就坐著靜候,也沒人會對你白眼或趕人,甚至連洗手間都可以自由借用。不過幾乎所有的乘客都十分識大體的點飲料,甚至用餐,一點不小氣,餐館生意興隆得很。我們坐上船後,才發現相隔約五十公尺處,其實還有另個小碼頭及餐館,船主也要接那裡的客人。水面上擠了不知幾艘小船,正在彼此確認船上的客人與旅館目的地是否對應,有上錯船的旅客,乾脆兩船併靠,人就爬過去了!等人都到齊,一艘艘小船輪流出發,總算上路啦!河岸兩邊的景色深幽靜美,船划行過的水紋讓河面也有了律動感。河邊生長了大量的紅樹林,那一枝枝根部下探河水的「水筆仔」,形成這一帶獨特的風景。偶爾看見鳥棲息,或悠閒飛過。兩旁完全沒有人跡,也沒有開發,除了船行的聲音,就只有大自然的素樸身影。大家反而都看呆了,震懾於這分純淨,臉上的表情都平緩柔和下來。船行大約四十分鐘後,前方出現大岩石群,浪花打在岩石上,河面開展,水的顏色也漸漸脫離原本的深綠,變成碧藍,啊,出海了!船變得顛簸,船長神情專注嚴肅,乘客卻都不由得興奮起來,東張西望,相機頻頻捕捉畫面。船一出海便全速前進,在海面上馳騁,又再開了十幾分鐘才終於看到岸上出現房舍,Bahia Drake終於到了。這裡其實只是個小村落,除了一兩家豪華旅館有自己的船碼頭之外,其他的船都只能在沙灘上靠岸,由徒手穩住船身,乘客開始拖鞋捲褲管準備踩水下船。旅館事先有知會我們,所以我們是穿著七分短褲和拖鞋上船的,就算浪打到膝蓋上也不怕。問題是行李怎麼辦?幸虧旅館早就安排好幾名服務人員,扛著房客的大行李下船,穿過長長的沙灘,再經過一小段上坡小徑,才抵達旅館接待處。之後也是靠他們扛上層層階梯送至房間。要是沒有他們,普通帶輪子的行李箱,在這依山面海的旅館地形前,根本無用武之地,感激之餘,當然也誠心奉上超豐厚一筆小費,謝謝他們,我真心覺得他們的工作辛苦萬分哪。訂這間旅館的最重要原因,其實是因為這個地區規模最大的潛水中心就設在旅館裏。說「規模最大」不過也就是有一間放設備的小木屋,老闆擁有一艘像樣的船而已。船上有負責開船的船長,老闆自己就是教練,學員多的時候,再請一位臨時教練。來此的旅客,很多都是為了參觀Corcovado國家公園,但是旅行社幫我們安排了兩天的潛水活動,國家公園倒不是我們的重點。離Bahia Drake不遠的小島Isla del Cano周邊有許多哥斯大黎加屬一屬二的精彩潛水點。這個島也是一個獨特的國家生態保護區,不過大部分搭船來此地的遊客,都是來浮潛或潛水的,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來健行或觀察島上動植物的。



水筆仔與河邊倒影

我們還是拿到初級潛水證照沒多久的初學者,加上其實可能水性也沒多好,又沒什麼經驗,每次隔一段時間再下水,都需要一點時間找回熟悉感,往往第一潛都挺慌亂的。而且因為經驗不夠,氧氣也消耗得比別人快,相對的也就縮短了待在水底探看的時間。每次教練遇到我們,都需要付出比較多的關注吧,不然笨手笨腳的我們,老是會出一些狀況:無法下沈啦、從水底突然浮升啦、感覺吸不到空氣啦、技巧不夠熟練啦等等。幸好也不是每次都那麼漏氣,通常第一天還很笨拙,對租借來的裝備也不瞭解,第二天就下定決心似的,又找回了原本應該已經學會的熟練與鎮定。我自己在學游泳之際,曾經發生過因為在深水處換氣不當,差點溺水的情事,之後對水深一直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懼,加上在深水區不知該怎麼定點浮於水面,又一直很怕體力不支會游不到岸邊,所以就算會游泳,還是有心理上的恐懼障礙。這樣的我,連戴著面鏡、呼吸管到水深一點的地方浮潛,都還是非常害怕,最好能穿著浮潛背心才能比較安心。蜜月旅行時在Bora Bora的體驗潛水,因為是一個沒什麼經驗的教練帶兩個人(其實體驗潛水,由於安全考量,理論上是一名教練帶一名體驗潛水學員),又沒有事前好好解說,結果把我嚇得半死,幸好海底的美景稍稍給了我一些安慰。因此,當有這麼多心結的我,自己提議說要去學潛水時,法國老公也嚇了一跳。他自己在那次體驗潛水中,也因為教練直接給他太多鉛塊,沒有好好控制就掉入水底,而引發耳朵發炎,所以也不能算擁有什麼美好體驗。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只不過因為聽到朋友找到好教練,一星期內就拿到潛水證照,基於好教練難尋非把握不可的心理,又對海底美景念念不忘,也就糊里糊塗的決定好學潛水的時間。連學潛水要念完一本課本,還有一堆技巧,連詳情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開始學,接著還要瞭解潛水基本理論,學會操作、保養裝備,最後還要考試!考試成功只不過是拿到一張證照而已,表示有基本下水的能力,但是由於經驗不足,又容易慌亂,我們初潛的幾次都讓教練相當操心,但是不同狀況有不同的學習,船潛、岸潛就非常不一樣,海中地勢高低起伏不一,也增加了不同的難度,這些也都需要時間的累積才能慢慢體會。有的人水性本來就好,浮力控制也相當得心應手,就能很快如魚得水。像我這樣原本懷著許多恐懼與心結的人,能克服自己的懼怕,拿到證照,還能一次次從不完美中培養出勇氣,一回回增添信心,我已經對自己的突破很滿意了。畢竟我沒有劃地自限,而能一再超越自己,就算還有許多笨拙、粗糙之處,我相信只要我願意耐心學,總有如魚得水的一天吧。也許那需要比別人花雙倍甚至三、四倍的時間,也無妨,我沒有要跟誰競賽,我還有一輩子的時光去慢慢地進步,只要我不是原地踏步,每一次就像完成了對自己的又一回小挑戰。一次次的小勝利,便是人生一回回的小快樂。教練或是其他人怎麼看待我的笨手笨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每次都能以實際行動對自己證明:我可以的,我讓人生又不一樣了。回想起來,自己學很多東西,都懷著這樣的心情,尤其是跟身體表現有關係的活動,我通常不屬於肢體天才型的那些人,很難跟他們稱兄道地自來熟,跟我一樣膽小又不甚靈活的那一族群,又常常在我仍繼續堅持時已先行放棄,於是每每在這些學習活動裡感到孤單,找不到性格相近固執又能分享心境的同伴。不過,若是能遇到稍有耐心,願意細心給予建議的老師/教練,只要再加上一點自己的努力,通常就能進步,跨越關卡。這次兩天的潛水,第二天的教練就細心給了不少建言,也因此第二天整個狀況相當不錯。
同時潛水的有一名法國人,他的經歷比較特別,其實他已經在世界各地潛水過多次,只是從來沒有待超過三天好讓他有時間上完潛水課程,拿到證照,因此他下水根本沒有問題,缺的只是理論考試及一些在水裡的應變技巧。這次他終於排出時間,決心非拿到證照不可,否則其實很多潛水中心無法接受他參與潛水活動。在海底他表現得比我們還靈敏多了,一看就不是初學者,不過一上船,他就捧著書很緊張地念著,尤其在最後必須計算潛水及必要的休息時間那裡,得看懂表格,還要懂得如何計算,這裡他就有點一頭霧水了。我們就在一旁很雞婆地講解給他聽。事實上大部分的學員只在考試前看表格計算,等到真正要下水了,就去置辦一支潛水電腦錶,讓電腦代替我們計算,似乎更令人安心。
每天一大早出發,在午飯前就完成兩潛,吃完午餐,梳洗完,我們就出門散步健行。第二天的健行,就在小河橋邊的樹林裡,看到一群正悠閒跳玩的猴子家族。我們正拍照拍得高興,遠遠見到坡上來了一家旅程中遇到多次的法國家庭,也不知是誰惹惱了猴子群,只見為首的猴子王突然帶頭對著我們兇悍地齜牙咧嘴起來,一邊發出低吼,一邊做勢要撲上來嘶咬的樣子,嚇得我們趕緊把相機收好,準備逃跑。幸好那一家子法國人一大群走下來,人類突然人多勢眾的多數樣子,嚇退了猴子群,我們才趁空檔爬上坡走到另一頭的大路徑上,算是脫險。完全沒料到會遇上這種事,還真是嚇出一身冷汗。


前一分鐘還好好讓我們照相的猴子,接下來卻對我們齜牙咧嘴,作勢要攻擊我們



San Gerardo de Dota

離開Baie Drake,坐船回到來時的咖啡館餐廳,取回車,便一路直開至中部的San Gerardo de Dota。剛開始經過Dominical仍是海邊平地,一轉入內陸,地勢便開始爬升,接下來更是一連串彎彎曲曲的山路,高度很快達到兩千公尺,這才發現,原來我們要去的地方公路已到海拔三千公尺,因為旅館位於山谷中,還要再經過一段陡坡,下降幾百公尺至谷內。旅行社千叮嚀萬囑咐,這一段路絕對要用一檔引擎煞車慢慢下山,手排車的好處就是開山路時最能感受到。不過這段路既沒柏油路面又窄,怕的倒不是下坡而是會車,要是在轉彎處遇上來車,那真的是考驗雙方開車技術了。這次過夜的旅館相當特殊,是著名賞鳥協會經常聚會的所在,而旅館本身便擁有大片山地,有自己的健行賞鳥路線,可說是得天獨厚的環境。因此我們也樂得待在旅館的領地,吃飯、散步、賞鳥、健行,什麼都不缺,只待一晚還嫌太短呢。下午的時間,我們選擇往上爬,這片山谷以保育鳥Quetzal的棲息地聞名,附近便有以其為名的國家公園 Parque National Los Quetzales。只不過真正費心跑去這個國家公園時,卻完全沒看到半隻彩虹鳥。旅館Savegre的所有地相當廣大,我們甚至無法走完最長的健行路線,只好挑比較短的走,雖然聽到美麗的鳥鳴,沒有望遠鏡也沒有導遊的我們,也見不著什麼鳥,正失望地踱步,想趕在黃昏天暗前下山,眼前突然一隻大鳥飛過,好熟悉的身影,跟我在Monteverde見過的綠背紅腹好像,天啊,那豈不就是我尋尋覓覓一下午的Quetzal嗎?而且就從我眼前飛過,彷彿停在旁邊的大樹上。這時,家中那台單眼相機總算派上用場,只有靠它對焦才有辦法看清樹上模糊的鳥影,拍攝下來。其實鳥棲息的地點離我們的住房區非常接近,難怪賞鳥協會的會員要選在這裡聚會賞鳥啊!


Savegre 健行時的巧遇

入夜後的Savegre寒涼凜人,果然是山間氣候,酒吧間龐然生著火的中央壁爐吸引了許多圍火取暖聊天的旅客。還有許多背著賞鳥裝備便直接下山來餐廳的賞鳥客,一邊悠閒用餐,一邊鬧哄哄熱烈分享一天的見聞。旅客皆懷抱同樣愛好自然、喜愛鳥的熱情,氣氛溫暖宛若同學會的旅館,非常特別。而這塊保育地之所以能靠私人的力量保存下來,聽說是因為一對美國夫婦Leo & Zana Finkenbinder在此發現Quetzal鳥而致力於研究及保育,才為鳥兒留下這一方天地。
隔天一早,我們早起走瀑布健行路線,一路上又看到許多鳥兒,不過沒見著彩虹鳥身影。退房後,專程至Parque National Los Quetzales,結果不但什麼鳥都沒看到,還起了大霧,十分掃興。以國家公園來說,規畫也極簡陋,既缺乏指標,也沒有介紹,只有入口處管理人員口述的參觀路線建議而已!難怪訪客稀少。說實在的,與其來這個公園,還不如在Savegre旅館多留一天,好好徜徉在其領地內賞鳥賞景呢!


Savegre旅館的中央壁爐




起霧後,因為必須趕回首都San Jose還車,我們便開車下山,不再逗留山間了。下午還車以後,我們徒步至市區內逛,除了幾棟建築物、市場外,令人感興趣的東西並不多。市場就一個早上逛完,順帶至「中國街」看看。也難怪當地旅行社並沒有安排我們在首都多留一些時間,反而明白建議我們直接在外省展開遊覽行程。以生態旅遊為重點的我們,的確很難在首都找到我們有興味的景點哪。


San Jose的「中國街」




San Jose的市場



回來巴黎後,花了許多時間寫哥斯大黎加的遊記,因為我真心喜歡這個國家,這趟難得的旅行。哥斯大黎加的咖啡,也成為我念念不忘的心頭好,只要有機會品嘗,一定不會錯過,這也是懷念其地其時的一種方式吧。第一回中美洲之旅,這只是個開端,我期待下一回對這塊未知土地的探訪。



謝芷霖 2016年11月15日完成於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