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爾河城堡

羅亞爾河城堡 

今年的Toussaint落在週五，剛好連成一個長週末。法國沒有美國萬聖節裝神弄鬼的傳統，Toussaint其實應該是家族掃墓的時節，稱為清明節還比較吻合。

前陣子電視上看到報導Chambord城堡的新型態經營，又因為是現任總統Macron慶祝四十歲生日的地方，讓家裡老爺躍躍欲試，很想去看看。我才驚覺家中這個法國人，竟然沒去拜訪過羅亞爾河著名城堡！我自己大概快二十年前就去造訪過幾間最著名的了。這個家裡到底誰才是正港土生土長法國人，我其實非常懷疑。

好吧，既然老爺沒去過，又離巴黎很近，那就利用清明長週末去看看吧。原本還打算沿河騎腳踏車或在森林裡健行，其中一天可以去法國最大的動物園Beauval親近動物，沒想到天氣預報出來，整個週末都下雨，戶外活動都可以直接取消，最後決定利用羅亞爾河觀光局推出的優惠城堡周遊卷，以室內的城堡參觀為主。（觀光局有各種城堡周遊卷可選擇，能夠享有優惠價格，也不無小補，還不必排隊買票！要來玩的朋友記得事先上網瞭解詳情。https://www.boutique-blois-chambord.com/collections/pass-chateaux-2019）

Château de Chambord

Chambord 城堡是François I 的心血結晶，但其實他從未在此長住，他來的時候城堡本身也都還在施工。以前來訪時這個曾經接待過 François I , Louis XIV 等著名國王的城堡，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佈置和介紹。現在的Chambord 在整個歷史及建築上，有相當完善的介紹，除了最後一層樓外，其他空間都有古家具佈置重現歷史場景，或相關的展品。有趣的是，這裡象徵了法國皇權極盛時期的輝煌，卻也是最後一個從未即位的王儲 Prince Henri （Charles X 的孫子）流放四十年後回國後終老之處，可說是皇權沒落的終點。城堡準備了一個完整的影片簡介建築與歷史，幫助訪客有全面的了解。

至於現任總統Macron慶祝四十歲生日的地方，當然不可能是城堡本身啦！其實他租借的只是旁邊的餐廳場地而已！說真的，餐廳如果有什麼豪華之處，大概就是背景為Chambord城堡而已吧！即使是一般人也能租借，並沒有什麼特權或豪奢可言，完全是好事者無風不起浪，隨便喊喊，想藉機把這位年輕的總統列為與人民對立的不知人間疾苦者吧。如果真的到現場看到那間餐廳，不但與城堡隔了護城河，樣子也相當平凡，讓人感嘆某些政客真的擅於操弄新聞的手段。有人說借Chambord旁的餐廳代表了Macron自比為法國國王，好玩的是，Chambord 也是末代王儲失勢的地方，因為復辟保皇勢力不敵，法國終於成立了第一共和，選出了總統，開啟了現代法國史。數十年後，城堡收歸國有，變為法國國家文化財產。法國總統到訪此地，更可看成是宣示維護共和的決心，以現代的自由民主守護歷史與文化的根源。關於時事的解讀法見仁見智，但是無聊政客的歪曲手法，由此可見一斑。

Château de Chenonceau

多年後重遊Chenonceau 城堡，依然非常喜歡這個建於河上彷似小島的特別城堡。也難怪，這個城堡本來就是個女人當家作主的化外之地，離傳統王權相當遙遠。第一個讓Chenonceau大放光芒的當然要屬Henri II的情婦 Diane de Poitiers，Henri II在七歲時認識大他二十歲的Diane，一見鍾情，等即位為王後甚至把整個城堡送給她。Diane de Poitiers 是第一個拓寬城堡，將橋架上河床，為往後的河上堡奠下基礎。（以古鑑今，可見得愛情從古至今都超越年齡，今天的法國第一夫人年長總統二十多歲，真的沒什麼好吃驚哪，看看古人，早就跨越世紀寫下典範了，不是嗎？）Henri II 死後，變為寡婦的正妻 Cathrine de Médicis 大概是早就對Diane看不順眼，便來宣示主權，硬把Chenonceau 要回來，但當然得付出代價，用另間當時比較值錢的城堡 Chaumont sur Loire 來換。所以事實上Diane de Poitiers也沒有吃虧，只不過同時失去兩個畢生至愛，國王與城堡，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Cathrine de Médicis 拿回Chenonceau 城堡，馬上在橋基上加蓋迴廊，讓城堡有宴會跳舞的大接待廳。

另外一個著名的女主人則是Henri III的皇后Louise de Lorraine。Henri III被暗殺，臨死前非常擔心皇后往後會無依無靠，便傳話要皇后待在Chenonceau城堡裡，千萬不要出去，也不要奔喪。Louise de Lorraine 聽從囑托，沒有離開城堡，才保有國王死後的棲身之地。此後她便鎮日白衣為國王之死守喪，人稱「白色皇后」(La Reine Blanche)，房間為哀悼的黑色，生活只剩下祈禱與守喪。以兩人相處的這些細節來看，國王王后兩人應是感情很好的密友，但不知道與愛情有沒有關聯。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Henri III在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男同志國王，即使年輕時似乎也有幾個女情人，但是恐怕也是為了掩飾他的同性戀傾向吧。他選擇Louise de Lorraine 為后，也並非政治因素，而純粹是因為兩人談得來！雖然兩人間沒有小孩（恐怕也沒有性生活），但是兩人的友情卻不可置疑。

最後一個著名的女主人是銀行家Samuel Bernard的女兒 Madame Dupin（原名Louise Fontaine 後來嫁給 Claude Dupin）。盧梭在他的《懺悔錄》中便描寫過銀行家的三個女兒，包括女強人Madame Dupin。她也是George Sand的曾外祖母呢！Madame Dupin將Chenonceau 城堡重新整修，並邀請當時的文人雅士於此聚會，城堡變身成比巴黎文藝沙龍還要時髦的所在，引領文藝潮流，啟蒙時代的名家如伏爾泰、孟德斯鳩、盧梭都曾是Madame Dupin的座上賓。這個城堡真的是充滿女性傳奇故事的寶地。也因為不屬於真正的皇家屬地，逃過法國大革命時的破壞。真希望有法國導演來好好創作一齣關於這座城堡的電影呢！而且一定要是女導演出馬，大概才能掌握住其中的神韻吧！

Château de Blois

Blois 城堡緊鄰Blois市中心，並不像Chambord 提供廣大的森林讓王公貴族打獵、嬉遊，Chambord如果是王室度假的行宮，Blois就是國王真正居住的家。十世紀起建的Blois城堡，只是中古世紀簡單的碉堡，今天只剩下一小部分遺跡。Louis XII 以紅磚及碉塊為主材料擴建。接下來十六世紀初，François I 則帶來義大利文藝復興的新建築形式，繼續增建。最後由Louis XIII 的弟弟 Gaston d’Orléans 於十七世紀擴建成古典主義建築。因此 Blois城堡包含了四種不同建築風格，既沒有森林腹地，也沒有鮮麗的花園或充滿草藥蔬果的菜園。但這裡卻曾經是法國王室的王宮François I, Cathrine de Médicis, François II 及王后 Marie Stuart, Henri III 都曾經住過此堡，直到 Louis XIII將城堡留給弟弟 Gaston d’Orléans, 自己將王宮正式遷往Louvre 羅浮宮，巴黎王宮才正式取代羅亞爾河城堡，成為王權中心。

Blois 這個城堡是我第一次造訪，整個參觀動線安排，感覺上並不太好，對於法國王室在此的前後遞嬗，也沒有解釋得很清楚，加上王室人名都差不多，不是Henri就是Louis，看到後來已經一個頭兩個大。最好是拿著王室族譜對照會比較清楚。不過，想到恐怖的天主教與新教鬥爭，以及可怕的宗教屠殺背景皆與這個城堡有關，還真令人毛骨悚然。很久以前看過 由Isabelle Adjani 主演的電影 « La Reine Margot », 年輕時看便印象深刻，片中的殺戮、亂倫、愛恨，讓我覺得整個法國王室歷史，簡直就是野蠻的代稱，難怪後來會發生大革命一舉推翻吧。現在很想找出來再看一次，相信拜訪過城堡後，對這部電影會有更深一層的體會。還應該重讀一下法國帝王史，其實這些王室貴族的愛恨情愁，真的蠻吸引人的，比起現代人似乎更為露骨直接呢，尤其是法國人，各樣的情感糾葛，嫉恨報復，鬥爭暗殺，毫無節制。回頭看看現代政壇商界權力中心的故事，相比之下，就覺得其來有自，毫無驚人之處了。

想到家裡老爺和我今天的笑話，節錄一下跟大家分享：

「說到天主教與新教鬥爭，英國國王亨利八世搞個新教出來，就要所有人配合，還把著名的詩人政治家Thomas Moore給殺了，真是...」

「這就是假道學啊！說什麼新教，根本只是為了自己想離婚而已，搞得那麼複雜，還硬要別人接受，骨子裡根本與教義無關！」

「法國人就不必那麼麻煩了，直接把小三命名寵妾再給她一間城堡就好了，幹嘛離什麼婚...多笨！」（指的是年長Henri II 二十歲的首席情婦 Diane de Poitiers, 獲贈 Chenonceau 城堡）

「可不是嗎，怪不得法國人從來不在意政界人士外遇、情人一堆，總說公務私人關係要分開看，原來從以前開始就有悠久的傳統了哪！」

柯林頓的醜聞在美國幾乎動搖國本，震撼全國；法國總統從密特朗有私生女到席哈克有情婦，都是公開的秘密，前任總統 Hollande 被狗仔偷拍到私會情人的照片，在法國卻只是全民笑話一則，並沒有成為醜聞啊！

Château de Cheverny

Cheverny 城堡是法國第一個開放給民眾參觀的私人城堡，從1922年起便對一般民眾敞開大門。六世紀以來，一直屬於同一個Hurault 家族，除了兩度短暫易主外，都很快回返家族人手中。這個城堡規模雖然不大，卻整理得相當好，佈置擺設十分講究，解說也很清楚，小細節都沒忽略，參觀起來舒適流暢。戶外的花園及菜園都修整得乾淨漂亮，甚至還有遊船，還養了120隻獵犬，貴族世家的打獵傳統延續至今，並未改變。令人驚豔的城堡，要是有機會來羅亞爾河玩的朋友，建議可以把這裡列為參觀名單。而且Cheverny及近旁的 Cour-Cheverny 都是好酒產區，可以順便來拜訪酒莊，真的一舉數得！